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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悲痛。◎
容明轅哪裡容得她攔。一見那手臂擋上來,立時避開。可惜靈活歸靈活,何姑姑掌事數年,也不是吃素的。
招手止下容明轅前行的步伐。何姑姑膝蓋一曲,凝視他道:“奴婢失禮。殿下梳妝,皇子不可入內。”
男女有別,此話用在姐弟上依然做效。
可林太醫身死的訊息當真讓容明轅著急。他前沖了兩次未成,火急火燎地對何姑姑怒叱:“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攔我!阿姐——阿姐!”
何姑姑只是淺淺一福身,不做聲。容明轅急切,但規矩不可破。
在發髻上簪上一支蓮花步搖。外堂吵鬧,容洛也難以定心。抬手輕拂去秋夕欲為她再插一枚銀梳的動作。她從凳上坐起來。
侍婢打起珠簾。容洛抬眼望了望何姑姑。她領會地放開容明轅。還未等容洛開口,容明轅便惶急地撲了上來。
“阿姐、阿姐!”容明轅一瞧見她,眼裡積了一壇淚。手掌緊緊攥著她的袖角搖晃,“刑部今日來給父皇回話,說林太醫他……”
話未說全。容明轅下唇猛烈顫抖,陡然抬袖捂著眼。未幾,底下傳來了嗚咽。
容洛微微蹙了眉。攬住他的肩頭到蒲席上坐下。左右使了一個眼色,讓婢子們去沏茶水來。
“莫要難過。再哭壞了身子,怕是幾日也不得好。”將他肩頭的大氅攏好。容洛撫了撫他後背,已經從他話語中得知未盡的另一半話是什麼。
前兩日從盛太醫和母親那兒聽來這件事,她大概猜測到林太醫出了什麼事。現今得了容明轅的反應,也算坐實了她的測想。
她原也不知訊息放給戚婕妤後,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這下一瞧,她也算知道了戚婕妤對皇帝的愛之深切。為了守住皇帝的秘密,戚婕妤竟然可以快刀斬亂麻,說殺則殺。
但這般也好。如了她的意。
謝家正在探查容明轅之事。林太醫突兀身死,不說謝家生疑;皇帝大約亦會猜測此事會否由謝家所為、謝家會否已經知道他意願,與謝家生隙。而這兩相懷疑,全正中她下懷。
謝家忠良,但忠的從來是國,而非某一位帝皇。查事當中林太醫死,謝玄葑必然會認定容明轅之事為真,也會明白這背後究竟意味。
她要的便是這般。只要謝家不再全心全意想著為皇帝做事即是為社稷,與皇帝有了嫌隙,那麼成為她的助力亦是不遠的事情。畢竟——謝家終是世家。
容明轅揚起一張細嫩的臉,淚珠似泉湧不停,縱橫滿面:“阿姐……”
容洛與他相視,輕輕嘆息。用一張帕子為他拭去淚滴,“阿姐明白。林太醫到底照料了你這許多年。但他意外沒了……你也別再難過罷。要不哭出病來,林太醫九泉下怎能安心?”
話末,再惋惜地一嘆。
幽微一聲恰到好處。不過分疏離,也不多一點悲痛。看起來似乎真的那般憾惜。
“阿姐,太醫一向克己守禮,明轅著實想不明白他如何就身死長安……”容明轅抬袖蓋住雙眼。話語裡抽抽噎噎,眼淚順著袖袍滑落到大氅上,“阿姐,我當真想不明白啊!”
容洛不為所動,眼底靜默至極。緩緩將手攏過他的背,容洛溫柔地拍了兩三下,安撫道:“各人自有各人命。他克己守禮,到底是臣子而已。對於‘君’,從來都不可能完全與你說盡自己的所有。也許是林太醫招惹了何人吧?宮婢們傳說他幾日前去了花月春,那樣的地方……也是亂的。”
容明轅聞言,垂著淚同她問:“何是花月春?”
這樣的問題她自然不能自己答。微微低眉。何姑姑及時兩步上前,悄聲對容明轅道:“回稟十皇子。花月春……是煙花之地。”
何姑姑說的婉轉。容明轅卻也知道,在南疆他日日與書為伴,藏了不少話本。乍一聽,忽然愣神。
殘淚自少年嬌弱的病容上滑落。容明轅偏首看著容洛,訥訥不通道:“林太醫,怎會去那樣的地方?”
宮婢捧著茶水入室。容洛瞧著何姑姑接過來,給她二人到了兩翁。
將當中一盞推至他眼前,容洛搖搖頭,“這便是你所不知的。正如同你不明白林太醫如何突遭罹難。”
照顧自己多年的人突然遇害,固然是令人難以置信。可若那人的人品與自己所知並不切合,即便是她,也難逃震驚與質疑。
容明轅好半晌不再說話。握起茶盞抿了三四下,回過神來,悶悶的話中隱約還有哭腔:“阿姐……我不願其他的太醫與我一道回南疆。”
頷了頷首,容洛道:“那便不要其他的太醫。”
“可林太醫已……”容明轅哀慼地縮了縮脖子,臉埋入大氅的細絨裡,“我不知往後還能如何。林太醫教我習字讀書,為我診病採藥……他是個極好的人。若是我回了南疆,身邊卻是另一位太醫,也不知寨裡的娘子們還放不放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