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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用膳。◎
燕南驚異的允首。雙手交疊半抱為拳,對容洛鞠躬謝禮。
輕拂手掌免禮。容洛打量他一圈。
少年郎今日身穿一條鴉青色的圓領長袍,其上不曾有任何繡紋,只用細軟的黛色布匹裁成細條鎖住衣襟的邊緣以作裝點。他腳上蹬著一雙墨色軟靴,靴邊綴了一條青色的纓帶,系成結垂在靴筒外,倒是給一味的死板素淨增添了兩分少年的意氣飛揚。看起來幹淨清快,比起之前她所見過的模樣不知多了多少精神和挺拔。
秋夕是個會照顧人的孩子。
將眼從燕南身上收回來,她心裡滿意的點評了一句,握住容明轅的手掌,牽著容明轅有說有笑的進入宮殿。
長安繁華,最不缺的就是每日遊戲玩樂的法子。四大家之一的崔家又一直推行男女自幼運動強身健體之事,故而大宣捶丸、馬球、蹴鞠等等運動風氣不休。連皇室都格外注重。每到月間的初一、初五、初十,都會整齊隊伍,舉辦賽事。
國計是尚文不崇武,卻不代表天下的子民都得是一副軟綿綿的書生氣。注重民生的皇帝立下規矩,皇宮中的賽事必須有公候子女參與,皇家子嗣必須擇一修習,以作為天下百姓的榜樣。推進運動普及。譬如容洛今日所看的馬球賽,就是薛家貴子薛淩月所領星璇隊與太子容明蘭所領赤微隊的角鬥賽,二人隊伍中不乏年輕的將領與大家公子。
運動強身的風氣在皇室帶領下形成。因此賽事也成了一種入仕的途徑。民間才學不行、沒有財權與背靠,又一心妄想進入朝野的人,多半會苦練蹴鞠與馬球,意圖以精湛出色的技藝得到顯赫家族的注意。從而進仕封官,得入大內。
前些日子容笙所提及的侍郎吳海蓬,便是透過這一種途徑當官的人之一。
“庫房裡最好的月杆,奴婢細細分了一遍,大約只有前年公主誕辰時重大公子送的這一副最好。”何姑姑從庫房裡回來,手中握著一道五尺長的木匣。木匣是黃花梨木所做,外層塗了一層樹脂,這幾年又有庫房奴婢保養,色澤不見減弱,反而越發的柔滑。
何姑姑在案幾上放下木匣,手才碰上鎖扣,容明轅和燕南便圍了過來。
拿出兩根月杖各自遞到他們手裡,何姑姑道:“月杖是重侍郎選的金絲木,交由重大公子親手劈鑿雕刻。杖身觸之柔和,緊握不會磨手,擊球時亦不容易為重力所拖累而沖脫手中,是極好的月杖。”
又擺出一個橢圓的小球:“其實這個不算最好,但因另一枚球丸是石榴石所做,內嵌珍珠,不宜擊打。奴婢便自作主張,退而求其次拿了這一枚,還請殿下和皇子恕罪。”
“你想得周全,本宮怎會怪你。”提起重家人。容洛不禁晃了下神,“石榴石的球丸,是前些年重澈送來的那枚麼?”
何姑姑頷首:“正是。奴婢看到時躊躇許久,還是覺得珍貴太過。因此才換了這雨花石的。”
惘惘地嗯了一聲,容洛捏了捏眉心。宮室霎時裡只餘了兩個少年的稀奇贊嘆的聲音。
巧合勾起前塵。她忽然記起很多跟重澈的事情來。
她兒時便認得重澈。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是連隱南帶她去重家。彼時她才五歲。連隱南寵愛她,朝堂之事對她從不避諱,甚至還言傳身教她如何玩弄這些朝臣。
那日她到重家與重錦昌議事,讓奶孃和奴婢帶著她遊覽重家。她也因此見到了正在被重家孩子侮辱打罵的重澈。
記得那時正值酷夏。她從前堂到陰涼的後院避暑,突兀看到一個不認識的孩子,登時奇怪了許久。後來一問,才知道那孩子是重家家主的次子重澈,是她姑母霖榮郡主的義子——重家的棄子重澈。
說不清是因為這一句“棄子”所引起了自己的共鳴,還是因為不滿那些世族公子對他的欺辱,抑或是出於霖榮郡主的面子,她還是讓人救了他。
多年過去,那時重澈的模樣在她腦海裡依舊如昨日。
那是個隱忍得發指的孩子。一頭烏發散落腦後,衣衫皺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卻還能在上藥時一聲不吭。彷彿這所有都不是降臨在他身上,而是別人。
奶孃告知他自己的身份,他恭恭敬敬地謝禮,多餘的話一句也沒說,客氣得過分。直到她將自己隨身的匕首塞進他的懷裡,生氣的罵他愚蠢,他的眼底才有那麼一絲活人的顏色。
往後交集漸漸增多。她也不知道是何時開始,她與他相戀,與他共謀,與他從此相離。
撥動白瓷瓶裡的花枝,容洛沉眼。
“阿姐,你在想什麼?”抱著月杖彎下腰,容明轅憂心忡忡地看著她,“臉色似乎並不好,可是受了風寒?”
容洛搖頭,輕輕一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兒時的事兒,想得有些頭疼。你不必擔心。”
手掌按在容明轅的肩頭,容洛抬眼問何姑姑:“茶水和糕點都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