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迷香(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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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迷香
◎冬黎子◎
薛嘉玉已然不是第一次受到這種質疑了,她揚起一抹悽慘的笑容,“民女的父親從前就是仵作,自小便耳濡目染,長大了便也承襲了這份手藝。只是礙於女子不可為官,便只能做一民間仵作。”
裴硯不語,只是盯著她,薛嘉玉察覺到他一直看著自己,目光如炬,一時心中忐忑不安,正當她想開口詢問他是否同意自己的提議,聞太醫便率先打破了寂靜。
聞太醫將那瓶金瘡藥遞到她的眼前,用手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小娘子,平時可要留意一點,莫要擠壓到傷口了,這金瘡藥一日三次,傷口不日便能結痂。”
她雙手接過那個通體銀白的藥瓶,“是,多謝太醫。”
“此乃醫者本分,小娘子不必道謝。”
聞太醫在金羽的攙扶下站起來,用手拍了拍裙擺上沾染的灰塵,“對了,方才過來的時候聽見小娘子說聞到了一股獨特的香味,隨後便覺得昏昏欲睡。據老夫所知,醫書上曾記載了一種名為冬黎子的花,□□矮小,花瓣呈月牙狀,為淡紫色。花香沁人心脾,但若長時間吸入花香,便會感到昏昏欲睡。此花在前朝曾被磨成齏粉,用於口服,目的是為了麻痺病人神智,以便醫者醫治。據聞,郊外的斜陽山上便生長著這樣的花,但相對罕見。”
倘若薛嘉玉沒有欺瞞,那麼這香氣便是一斷案關鍵,裴硯連忙吩咐金羽前去斜陽山尋找這冬黎子。
隨後,他站起身來,單手叉腰,“隨我來。”
薛嘉玉不由得鬆了口氣,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快步跟在他的身後。
二人穿過重重昏暗狹長的走廊,最終停在了一扇被上了鎖的鐵門前,門的兩邊守著兩位獄卒,裴硯從寬大的袖子裡拿出一把金色鑰匙,插入鎖孔,接著推開這扇門,一股讓人腥臭難聞的味道瞬間湧進鼻腔。
裴硯連忙用絲綢手帕捂住鼻子,回頭看向身後那個根本不需要掩鼻的小娘子,“薛娘子,請吧。”
這裡仵作驗屍工具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些她沒有見過的小工具,這樣倒是顯得她家裡那些工具實屬過於老掉牙了。
她伸手揭開蓋在死者身上的白布,先是用手指掰開王詩的上眼皮,檢視瞳孔狀態,瞳孔呈放大狀,恐是死前遭遇了什麼令他十分驚訝或害怕的事情。
接著便開始檢查死者除了左胸那道致命傷以外還有無其他傷口。
就當她的視線下滑到死者脖子處的時候,發現他的面板上竟然有兩條相當可疑的紅色橫線,不過瞧著並非是利器所傷,而是一種印記。
薛嘉玉的心髒猛地一顫,她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了十三年前家人被屠一案。
那年她尚未及始齔,那夜不過剛至醜時,寂靜的宅子中忽然有一行訓練有素的殺手撕破黑夜,大刀闊斧地在天子腳下殺進薛家。
察覺外面有異,乳孃著急地連外衣都來不及裹,便立刻將仍在床上睡得酣甜的薛嘉玉給抱了起來,年幼的她尚且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用細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唔……乳孃,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呀?”
“珺瑤乖,千萬別出聲。”
乳孃開啟窗子,瞧見外面尚且沒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了出去,她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思考著往哪裡跑,而薛嘉玉卻越過乳孃的肩頭,親眼看見了地上母親的屍體,母親的脖子上也有兩道橫線,她嚇得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連忙收回眼神,緊緊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此時,一陣接一陣悽慘的哀嚎聲籠罩了這座宅子,放眼望去,地上全是被一劍斃命的家人,地面被血水染紅,活似一人間煉獄。
她躲在冰冷的井水中,兩只嬌嫩的小手緊緊攥著救命的麻繩,手心已被磨得通紅,甚至都滲出絲絲血跡,薛嘉玉的身上裹著乳孃僅剩的衣物,乳孃已然凍死。
從這一刻起,她便若浮水之萍一般。
裴硯見她遲遲都未進行下一步,愣在原地,眸中由不得劃過一絲狐疑,邁步走到她的身旁,意圖去看她究竟是瞧見了什麼,竟能引得她如此分心。
“薛娘子,為何不繼續了?可是發現了什麼怪異之處?”
聽見裴硯的呼喚後,薛嘉玉方才察覺自己走神了,眼眶也因那段回憶變得猩紅,又顧及到這裡尚有外人在場,她強行忍著眼淚,假裝無事發生。
殊不知,裴硯早就留意到她的眼尾染上了一分紅暈,他心中只覺甚是奇怪,經歷了嚴刑拷打尚不見她哭泣,可此刻又不知她究竟是想到了什麼竟能轉瞬間變得如此難過。
薛嘉玉深吸了一口氣,將那一段段充滿殺戮與無情的回憶全都拋之腦後,她用手指著王詩脖子上那兩道奇怪的印記,“少卿請看。”
裴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兩道紅色印記,既不似劃痕,亦不似有人故意畫上去的。
他一手用手帕捂住鼻子,一手探上前,用手指摸了摸那印記,方知這印記乃是從內滲透面板,“這是······毒?”
她微微頷首,從一布包裡抽出一根銀針,剛將那根銀針深入傷口,銀針便立刻發黑。
薛嘉玉小心將銀針從傷口的位置抽出,將此銀針雙手奉上,恭敬回答:
“回少卿,死者的致命傷乃為左胸的那道貫穿傷,傷口呈狹長線型。除此之外,就是死者脖頸處那兩道奇怪的橫線,興許就是毒藥反應。最後,根據死者的瞳孔反應來看,死者死前應當經歷了巨大的驚嚇。依民女看,兇犯乃是蓄謀已久,與王詩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否則怎會用一把淬了毒的劍?顯然是必須讓王詩當場死亡。”
裴硯對驗屍一事不甚瞭解,便叫門口的獄卒去喚林仵作過來。
“沒想到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