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牢獄

◎難道說你想要嚴刑逼供嗎◎

“民女的確是被冤枉的!有人嗎?來人!此案疑點重重,我要見少卿,我有話要同少卿說。”

薛嘉玉身上穿著白色麻布囚服,兩隻手腕用鐵手鏈拷住,沉重不堪,重得她差點連手都抬不起來,她兩手握住冰冷的鐵欄杆,將臉貼到那欄杆的縫隙中,不斷地向外面張望。

大約是她從進來就一直嚷嚷著自己要見少卿,獄卒終究是難以忍受,無奈走到鐵門前,他左手握住別在腰間那把長劍的劍柄,面露嫌惡之色,“把你嘴巴給我閉上!這可是大理寺,不容你在這裡瞎嚷嚷!再者,王家大郎王詩被殺一案,人證兇器俱全,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我勸你啊還是早點認罪伏法,說不定還能讓你死得輕松點。”

說罷,那獄卒轉身而去,根本不給她留半點說話的機會。

薛嘉玉兩隻手從鐵欄杆上滑落,她轉過身去,面對著那陰暗潮濕的牢房,牆面骯髒不堪,右面的牆上還掛著各式各樣的刑具,地上只鋪著些許幹燥紮人的幹草,她知道那是給囚犯睡覺的地方。

細細一嗅,這裡還充斥著腐爛和血液的味道,實在是令人作嘔。

她兩腿盤坐在地上,透過狹小的鐵窗,直視那簇聚在一起的亮光,薛嘉玉的思緒忽然回到先前在公堂上那一幕,她甚是疑惑那些給她“定罪”的證物都是從何而來。

突然之間,傳來一道悉悉索索的開鎖聲,她瞬間回過神來。回眸一看,卻見那開門之人正是先前在堂上添油加醋的嚴司直。

薛嘉玉黛眉一凜,心中驀地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她下意識往後退,但牢房畢竟只是一方寸之地,她的身後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兩手背到身後,掌心貼牆,手心已然冒出一層層薄汗。

“你想做什麼?”

只瞧那嚴司直竟從身後拿出一根長長的鞭子,他兩手握住鞭子,用力地拉了拉,兇神惡煞地看著面前手無寸鐵的小娘子。

嚴司直邁著步子緩緩向她走來,他一字一頓道:“當然是來勸小娘子坦白從寬。”

薛嘉玉盯著他手裡那根鞭子,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惡寒,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面上依舊冷靜自若:“嚴司直,我朝律法規定大理寺司直雖兼任獄丞,統管大理寺監獄,然若未有少卿或大理寺卿的首肯,則無權對囚犯嚴刑逼供。這事兒若要捅到少卿那裡,對司直也是百害而無一利啊。”

嚴司直揚起嘴角,嗤笑一聲,用他那粗糙的手狠狠掐住薛嘉玉的臉頰,“薛氏,說話可不能說得如此難聽啊。如今證據齊全,你那鄰居也親眼看見你用那把劍狠狠地刺進了王詩胸口,我來嚴刑逼供,不也是在為裴少卿分憂嘛。你若再不招,那可就別怪我這條鞭子無眼了!”

即便她面上裝得再無波瀾,但她下意識緊貼牆角的動作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惴惴不安。

薛嘉玉冷冷地開口:“我既沒殺人,有何好招?我若招了,會被賜白綾;若拼死不招,頂多就在這牢中被打個半死不活。是死還是活,民女還是拎得清的。”

那嚴司直自詡閱人無數,還以為像這樣的小娘子唬一唬,便會哭得梨花帶雨地開始招認。

沒想到這小娘子竟然是個硬骨頭。

可就算是如磐石那般堅硬,來了這大理寺的監獄,都會如那地上的幹草一般脆弱易折。

只見,嚴司直揚起右手,旋即那根鞭子就重重地落在了她的手臂上,緊接著那剛被打過的地方就開始滲出絲絲血跡,將那白衣瞬間染紅。

薛嘉玉疼得用牙齒咬住自己的嘴唇,額頭上已然冒出一層一層的汗滴,她依舊默不作聲地受著。

嚴司直手裡的鞭子就沒有停歇過,非要等到她俯首認罪。

“薛氏,你還是不肯招嗎?若是還不肯招,可就別怪我把你這一身白衣全都染紅了!”

薛嘉玉低頭看著身上那一大片血跡,她此刻因失血過多,嘴唇泛白,臉上毫無血色,說她是一條孤魂野鬼都不為過。

她低喘著氣,費力地抬起頭來,仍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與其擔心我招不招,司直不妨擔憂自己的烏紗帽,究竟是官職重要,還是那個人給你開得條件更重要。”

此話剛落,她瞧見嚴司直的瞳孔猛地一震,就知她方才猜對了。

嚴司直用那根鞭子狠狠甩在她身上的傷口,疼得她冷汗直冒,一滴滴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刺痛了那些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傷痕。

“薛氏,你都是將死之人了,與其擔心我,不妨擔心擔心自己。”

說著,他便揮起手裡的長鞭,正欲鞭打薛嘉玉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