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晚安

◎怦怦亂跳的心髒◎

薛嘉玉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間問了這麼一個隱私的問題,但她還是老老實實交代:“年芳十九,正是容易被賊人擄走的好年紀。”

裴硯將那些案卷遞給金羽,走到她的身邊,略有深意地說:“年輕貌美的女子被擄走,定是因為賊人看上了她們身上的某種長處,可以加以利用。所以,薛娘子不必擔憂自己會被擄走。”

罷了罷了,薛嘉玉,你可千萬不可以同一頭不會說人話的死驢置氣啊!只有死驢才會聽懂死驢說的是什麼。

是的,沒錯,就是這個道理。

她默默給自己洗腦,又在心裡面罵了不下百句“死驢”,心情才登時好了不少,薛嘉玉佯裝不在乎的說:“裴少卿這話說的沒錯,民女貌若無鹽,無才無德,身世悽慘,自然不會被賊人看上。”

裴硯沒有立刻回應她,而是吩咐金羽把這些案卷全都放到客棧廂房裡去,金羽應聲退下。

此刻,儲藏室裡面只剩下他們孤男寡女,裴硯大發善心,主動提議:“走,陪你去遊湖。”

薛嘉玉沒有立刻相信死驢的鬼話,狐疑地反問:“真的?大人不回去看案卷嗎?”

他的腦子急速轉動,很快便想好了說辭,“我瞧你方才盯著那水面上德川都已經望眼欲穿了,一直以來你也幫了我不少,也該犒勞犒勞你。”

本來這時天色也不早了,薛嘉玉想著這金陵這麼危險,自然是能越早點回客棧越好,但既然有裴硯在身邊,她倒是也很安心,便點頭同意了。

只可惜當他們趕到江邊的時候,船伕已經回家,只剩水面上用繩子拴著的空蕩蕩的船隻。

薛嘉玉肉眼可見地有些失落,但她也不想拂了裴硯的好意,“沒事兒大人,大不了我們明天再來。”

可裴硯面上確實雲淡風輕,他沖著那小船揚了揚下巴,“無礙,那船不是還在那兒嗎?”

說罷,她就瞧見裴硯徑直走向船隻,薛嘉玉立刻心領神會,她像做賊一般左瞧瞧右看看,確定旁邊沒有什麼人之後,才放心大膽地追了上去,薛嘉玉揪住他的衣袖,“大人,你當真要偷船啊?”

裴硯伸出食指,放在嘴唇邊上,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這怎麼能叫偷呢?頂多算是暫借。”

薛嘉玉若有所思地頷了頷首,心道:真不愧是讀過書的,說話都更文雅一些。

只是這大理寺少卿趁著夜色,來到江邊偷船,這事兒要是被傳了出去,定會立刻成為說書人的話本,而遠在長安的崔景天一定會狠狠嘲笑他一番。

他三兩下解開繩子,扶著薛嘉玉小心翼翼地上了搖搖晃晃的船隻,薛嘉玉坐在船上,小船因為重量失衡,立刻向她的方向倒去。

薛嘉玉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烈晃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用兩隻手扶著,“大人,你快來對面坐著!”

裴硯站在船頭,單手撐著船篷,彎著腰看向裡面驚慌失措的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平日裡連屍體都不怕,怎麼坐個船反而還這麼膽小?”

這話一出,她立刻雙手抱在胸前,立刻鎮定起來,擺出裴硯以往那副別人欠了他二五八萬的模樣,“誰說我害怕了?我怎麼可能會害怕?你休要胡說。”

“是麼?”裴硯忽然心生一計,他走到薛嘉玉這邊來站著,畢竟裴硯人高馬大的,重量不輕,他一過來,這只小船就偏斜地更厲害了。

可是這還沒完,裴硯就跟個三歲小孩兒一樣調皮,抬起腳用力踩了踩船底,小船猛地向右邊一倒。

薛嘉玉氣得將手裡攥著的手帕狠狠扔在了他的身上,“劃你的船去,船伕!”

他精準接住砸在自己身上的手帕,上面繡了一朵牡丹,一看這歪七扭八的花朵,就知道這肯定是薛嘉玉自己無聊的時候繡的。

裴硯將手帕塞進她的懷裡,“別生氣了,我去劃船就是了。”

薛嘉玉現在火冒三丈,根本不想理他,將自己的手帕揣回袖子裡面後,就偏過頭去看外面被夜色籠罩的江面。

這時,圓盤似的月亮高懸,月光毫不吝嗇地遍照大地,靜影沉璧,波光粼粼,江水緩慢地向前流淌,周圍安謐至極,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傳入耳畔。

裴硯站在船頭,身姿挺拔,手裡的槳小幅度地晃動著,在清澈的江面上蕩起層層波瀾。

後來,興許是裴硯劃槳劃累了,他便放下手中的木槳,鑽進船篷,正要坐下,才驀地發現薛嘉玉把耳朵上的青翡玲瓏耳鐺給取下來了。

裴硯忽地湊近,抬起手,用手指颳了一下被她別在耳朵後面的發絲,“耳鐺是什麼時候取的?”

薛嘉玉感受到他的觸控,像是觸了電一般,立刻抬起屁股往旁邊一挪,她強迫自己忽略掉那顆怦怦亂跳的心髒,抬起手摸了摸空蕩蕩的耳垂,“去衙門之前就已經摘了,不是你說戴著耳鐺不像僕人的模樣嗎?”

此時此刻,裴硯真想拿一塊石頭拍死當初說這話的自己,他完全找不到話來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