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女人 上天既然容不得女人,又為……

“夫人放心。”

亦秋抿唇一笑, 用繡白梅的帕子輕輕拭了拭嘴角。

闔府上下誰不知,亦秋姑娘原是夫人貼身的筆墨侍女,又因夫人獨女已然過生, 現下全把她當自家小姐似的疼。

別看她瞧著外表嬌弱, 素日裡身上擔著的雜事可不比柯伯少。尤其秦氏糧鋪幾乎大半是她當家, 前些日子還去了慶州那邊主持分店一事,足可見其備受器重。

亦秋貌美,她還沒到三十歲,仍在嫁娶的好年華,河東郡前來上門提親的媒人絡繹不絕。

但她自己鐵了心守著孀居的夫人一輩子, 早放出話來終身不嫁,漸漸地來人就少了。只是尚有不少富戶堅決不肯放棄煩人的打擾。

他們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畢竟這位怎麼說也算是與定國公府有幾分香火情, 她自己個兒家底攢得足夠多, 為人又挑不出什麼毛病, 比秦夫人性子還溫柔些。

這般完美, 誰娶了她,那可就是和娶了秦夫人的女兒差不大多了啊!

真是絕世的好福氣!

亦秋只覺都是鬧人的蚊蠅,從沒放在眼裡過。

畢竟她這個外人覬覦妄圖拿捏的小管事,卻能在一顰一笑間定人生死。他們?若做得過分糾纏太久,容家親衛不介意讓他們的這輩子過得短一些。

今日是難得放晴的好天氣,倒教人覺出了暑熱。

珊瑚八寶吉祥簪斜插在黑亮的小盤髻上,緋色緙絲石榴裙邊遍撒淺金日光,好似湖心泛起的圈圈漣漪。一雙海棠綺羅鞋隱於其下, 隨著動作略略探出藤椅外, 海棠花心那顆小珍珠散著點點光芒。

柯叔靠在藤椅靠背上,見身旁的亦秋談吐應答得宜,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他舉杯, 慢悠悠啜了口茶:“於小五隻是一馬前卒,雖算是有點子機靈,但死他一個太容易不過了。倒是帝都那邊斷了訊息會如何作想,還得思量。”

“說起來,長宣公主還真是有幾分本事。她知曉定國公身邊難安插進探子,一股腦的盡送到我這兒來了。”秦尋雁握著一柄白娟繡孔雀團扇輕輕搖動,“加上宇文辰派的那幾個,攏共也不是小數目。”

因著後院這片樹蔭大而厚,秦尋雁也沒勞累婢女來扇扇子,只管自己倚躺納涼。

正好,她們幾人也可躲懶說說話。

她頸間以赤金鏨刻花鳥項圈作飾,金鑲翡翠方戒襯得手指白皙,腰間掛有翡翠雕花禁步,更有一細膩潤澤的和田玉平安佩,邊緣似乎留下了時常摩挲的痕跡。

一看便知絕非尋常人等。

“咱們一向是假作不知,此番若非他硬要打聽慶州那邊兒,也不至於傷了性命。事關重大,亦秋當機立斷,尾巴掃得幹淨,別人皆以為是遁逃不見。帝都……我看他們也瞧不出個一二。”

秦尋雁抬手微微遮擋額心,起身仰臉感受了下日頭的暖熱。

柯伯點點頭,只道:“為防萬一,總歸得尋機給那群人透點兒編好的口風,傳回去也不易生疑。”

亦秋便是眨眨眼:“哎呦,我還能忘了不成?早安排下去了,您啊就是操心得多。我聽段郎君說,他走時您還囑咐他日日按時用膳,生怕他養不回肉來。”

“老頭子我年紀大了,就是愛絮叨嘛。”他隨手將茶盞擱下,不由得感慨道,“早就是你們年輕人施展身手的大好時候了。”

“現下看來,夫人您與亦秋全然撐得起糧鋪的生意,從沒生過大亂子;慶州離得近,我們的人多,又有容七、銀青姑娘、段郎君看顧著;商隊那邊幾個老闆很是老練,姚掌櫃一家也值得託付;至於定國公……”

“我呀,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天天只管是享著清福。”

秦尋雁當即擰眉:“剛到荔平城之時,若不是您幫我應對容家旁支,使內無後患,我如何還能忙得開呢?若不是您早做打算,將其他幾支商隊掛在他人名下,帝都或許早就暗生警惕甚至派兵處理了罷?”

“正因咱們幾人步步走得小心,才能有今日的些許安穩。柯伯您將秦府管束得如同定國公府般安然,其中所費心血哪能輕易衡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