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進柔軟中 容暄抬手戳了下他眉心,低……

嶽銀朱接過容三遞來的油紙傘, 一手拎起裙角,小心翼翼地踏過濕滑的石板。

她緩步走向圍成一圈值守的親衛,柔聲細語:“怎麼了, 是有哪位小姐前來?”

“嶽小姐, 您別誤會。不是我們要擺甚架子, 實在是這位夫人不肯講出自己的名姓,按規矩也只能攔著啊!”

容十五前些日子已趕回慶州傳信,此刻輪值當班的小統領是容七。

他上前替嶽小姐撐好傘,仔細地護著她靠近來人之地走了幾步。

那女子身上衣著單薄粗糙,身上沾了些許的泥水, 又不施粉黛不佩珠飾,似是位清貧人家的婦人。

見著嶽銀朱抬眸相望, 立時舉袖半遮面, 盡顯迴避之態。她旋即卻放下衣袖, 垂眼轉過了頭臉。

“丁夫人?”銀朱眯眼細看, 略帶猶疑地喊出。

丁夫人打扮簡素,神情謹慎怯懦,與往日所見大不相同,一時令岳銀朱有些唏噓。

她偏頭對容十五笑笑:“確是我的舊識不錯。只是這位夫人家中有喪,此行不願他人多知,亦不是你等之錯。現下就別攔著了。”

說罷,示意丁夫人往傘下來。

為免丁夫人尷尬,嶽銀朱沒有過多說什麼, 僅輕聲問道:“倒不想夫人會親來送行。可是走著過來?想必得起個大早, 也實在是辛苦你了。”

“是,是。”丁夫人囁喏答話,縮了縮身子, 不欲使自己的衣衫汙了那柔軟的茶色琵琶紋披風,“辛苦談不上,我如今就住在城角,其實是近的很。”

說話間,二人已行至亭邊。

容暄不曾見過此女,是以並未起身相迎,只道:“夫人尋我何事啊?”

“妾身丁氏拜謝國公大恩。”丁夫人直直一跪,立時就要叩首磕頭,連身側的嶽銀朱都拉她不住。

“原是丁夫人當面。”容暄瞥了一眼親衛,遂言,“地上濕氣重,莫要跪下去傷了膝蓋著了寒。至於這大恩從何而來,本國公卻是不知,還請夫人解惑。”

親衛意欲攙扶,丁夫人卻推拒尤甚不願起身。幾息之間,臉上已淌滿了淚痕,更是連連道歉。

她直言,自己為了丈夫司徒梁日日唸叨的先祖榮光而隨他走錯了路,又因愛慕榮華富貴而極力地催促他攀附權貴。

至於是做了什麼事,受到何人指使,她這般的聰慧人當然是絕口不提。

“妾身不願隱瞞自己有罪,只是因著無人在意而有幸逃脫。”斷了線的淚珠隨著言語砸入石板,“本想求求文昌伯夫人搭救夫君,只是事涉謀逆,誰敢踏這一灘渾水?我那時這般做,也只是病急亂投醫罷了。”

“家産本就不豐,抄沒之後我更是無處棲身。那時我絕望至極,只覺天地之間全無存活之地。誰成想竟得了長宣公主相邀,並贈我些錢財好租賃屋舍,這才算是糊裡糊塗有了著落。”

“我以為,國公不計較我的冒犯已是足夠的寬宏大量,卻不想您甚至費心託付公主對我多加照顧。活命之恩,如何相報?”

嶽銀朱倒是不知此事,那雙清眸泛起波瀾,流盼間瞥過端坐的主君。

她俯身扶起抽噎的丁夫人,為她整理了耳邊微亂的鬢發,問:“是公主將此事告知於你否?”

“正是。”丁夫人頗為不好意思,隨手拭過雙頰,“只可惜我沒用,沒什麼可報答的,唯有來此見恩公一面,必永世不忘!”

容暄臉上並無得色,僅帶著訝然:“長宣公主不願居功,竟據實相告,當真是君子也。那麼,本國公自認君子也,亦不願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