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叩宮門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說是造……

寅時過半。

已是夜色催更, 清塵收露。

按大雍律例,非因朝政邊關大事而夜叩宮門,乃是死罪無疑。再依宮規, 更是嚴禁於子時之後出入宮禁。

可大雍的定國公此刻正在宮門之內, 欲往宮外而去。

思及此, 容暄曲起修長手指,握住那精心雕琢的銅制金漆獸首門環,輕輕使力叩響。

恰如舟入海,在寂靜的月夜裡蕩起層層波瀾。

身後沉默跟隨的內侍見她眼神沉沉,上前低聲問:“定國公, 可是宮門有異否?”

“無事。”

她略退一步,見那高大可怖的門緩緩開啟。

原來, 當掌握定罪權力的那個人, 因著一己之過不得不破壞律例宮規時, 連最要緊的祖宗家法亦得為之讓步。

權乃利也, 不爭弗佔;

權乃主也,不爭弗安;

權乃恃也,不依弗久。

我本已身在漩渦中,進則有險,退則必亡。權力這般的好東西,你宇文氏想要,我容暄也想要!

權予能者,其身不倦;

權予忠者, 其業不毀;

權予善者, 其名不損。

宇文辰,無治國之能,無忠國之心, 無護國之善。

我容暄,又為何不可成為那權掌天下者?

厚重朱門已然合上,一把斷絕了深宮與外界的勾連。

今夜值守宮門外的竟還有熟人——都知鄭角。

見他辛苦,容暄勉勵他幾句。方才踱步走過皇城,沿著朱雀大街一路緩緩往平康坊去。

通常講,尋常人站在街邊,全然瞧不見高門府邸的內裡,只覺昏夜之中處處巨獸蟄伏。

便好似夜深之後,繁花似錦的帝都就露出了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此刻坊內冷冷清清,不似平日尚有三五商販叫賣。定眼一瞧,圓溜溜的梨子滾在腳邊,有的已扁成片狀,沾滿了泥土。

大抵那禁軍圍府的動靜,一看就不是小事,驚到了街邊的平民百姓,寧願少賺些錢也要早早躲回家裡去。省得無故沾上一身腥,稀裡糊塗就丟了性命。

普通人的命並不比草芥高貴多少,那些王公貴胄,誰又會在意腳下枯折的命運?

轉過街角,便是寬闊綿延的一品國公府。氣勢威嚴,值守甚嚴。

“是國公回來了!”

“末將參見國公!”

容二本是倚靠在門口左側的石獅子身旁,亂七八糟地把玩著懷中劍穗流蘇。忽聽得值守正門的親衛驚呼,登時箭步上前檢視。

“主君可安然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