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切都是淺淡而美好的,可卻偏偏在這幾天,家中的事情打亂了一切的美好與安寧。

近些天,宋大全的煙館需要裝門面,停業十餘天的時間,因此不得居住人,所以這些天,宋大全便回了家中。

而偏偏又是那樣的湊巧,母親金桂蘭在外面打牌輸了錢,欠下了許多賭債,所以便也回了家中,沒有再去和那些闊太太打牌。

夫婦倆都回了家,這家中定然是不得安寧的。夫妻感情不和,兩個人一見面就會吵得不可開交,時不時還會砸東西出氣,著實讓人無法忍受。

宋青蓮即便想躲避也無法躲避得了,就算白天可以出去賣香囊躲一陣,但晚上回家了還是要面對爹孃的。有時他們還會拿她出氣,面對這一切,她也只能生生的受著。

哪怕是心裡再難受,也只得忍著,他們再怎樣都是生養自己的人,自己也沒有資格頂撞。

雖然自己平時會期盼著爹孃常回家,給這冷清的房屋中添衣些生氣,可如今這般模樣,他們回來了便吵得天翻地覆,還不如不回,雖然孤寂,但自己一個人畢竟是安寧的。

這一天,是宋青蓮與明靖軒相約好,去明輝堂共同培育玫瑰花的日子。清早梳洗打扮後,原本是打算立刻就出門去往明輝堂的,可無奈,又聽到了爹孃的吵架聲。

雖然宋青蓮在房間裡,宋大全與金桂蘭在廳中,隔著一層牆壁,可是那吵架的聲音依然震耳欲聾。

只聞宋大全將一個瓷碗重重的摔在地上,發出了“咣”的一聲,震聾發聵,又聞得他怒吼:“你這個賤人真是不要臉,拿我的錢去賭博賣衣服,家都快要被你這個賤人敗光了!”

金桂蘭也不依不饒,扯著尖銳的嗓子對宋大全吼:“你還有臉說我,你瞧瞧你自己的德性,開個破煙館,和那一群老煙鬼一天天醉生夢死的,你以為你能賺多少錢,還說我敗家。”

“我金桂蘭嫁給你這個慫貨,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要錢沒錢,要能耐沒能耐!”

“你別給臉不要臉!”宋大全怒極,厲聲喝:“你靠我養著,拿我的錢去敗家,我存的那點積蓄也被你賭沒了。如今欠了一屁股債,人家要債的找上門咱們還還不上,都是你這個賤人害得。”

“那是你自己沒出息!”金桂蘭亦針鋒相對:“債不光是我欠下的,還有你的,你沒能耐賺錢去欠債,這個時候倒想起我了。”

“跟你在一起我一天好日子沒過上,還要受要債的氣,我當初怎麼就那麼不開眼,嫁給你這麼個夯貨了!”

“……”

屋外的爭吵聲越來越大,使得屋子裡的宋青蓮心煩意亂。

雖然已經成了習慣,可見爹孃這樣感情失和,她心中還是會難受的。但難受也沒有辦法,爹孃當初的婚姻本就不是你情我願,這一切,終究是自己沒有辦法去改變的。

從前見他們吵架時,自己會上前去相勸,可是每一次相勸,結果都會適得其反。他們不但不會聽勸,反而會吵得更兇,甚至會遷怒自己,連帶著一同打罵。

與其去給他們火上澆油,還不如什麼都不管,讓他們自己去解決。等他們吵得累了,自然會停下來。

這一次原本是打算出門的,可見爹孃吵得這樣兇,便也只能等一等再走了。想出院子必然要經過廳裡,如若爹孃看到自己在他們吵架的時候溜走,必然是又要對自己發火的。

可是眼見著就要過了與明靖軒約定的時間,而爹孃吵得越來越兇,絲毫沒有要停下的趨勢,若要再這樣等下去,便會遲到的。失約遲到,一向是她最不喜之事。

看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她心急如焚,就這樣耗著,終究不是辦法。

如此,便也只能趁他們不注意之時,悄悄的溜走了。於是她便背起了斜挎小包,輕輕的開啟了門,提心吊膽的向門外走去。

“家裡都快窮得揭不開鍋了,你還拿我賺的錢去賭,到了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這筆債是還不上,我就把你賣出去抵債。”

“好你個無情無義的宋大全,我嫁給你二十多年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你竟然想把我賣了抵債。我告訴你,老孃也不是你當軟柿子捏的!”

廳裡的爭吵聲依然震耳欲聾,宋青蓮只能捂著耳朵,貓著腰,小心翼翼的沿著牆邊踱步著。希望爹孃能夠忽略自己的出現,使自己順利出了這院子。

“站住,往哪跑!”

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得她整個人幾乎都顫抖了一下,再小心謹慎,可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轉過頭,只見宋大全對她怒目而視,暴戾道:“你個死丫頭,要幹嘛去?”

她自然不能對宋大全說她去見明靖軒,便也只能低聲說:“我去賣香囊。”

宋大全本就惱怒,這一下,將所有的怒氣都撒到了宋青蓮的身上,朝她大罵:“你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家都快被要債的掏空了,你還想著賣香囊,你賣那破東西能值多少錢!”

“家裡出了事,你從來都不聞不問的,還想跑出去,就想著你自己自在是不是?你個死沒良心的小東西!”

見得宋青蓮,金桂蘭的怒火也盡數朝著宋青蓮泵發了出來:“家裡窮成這個樣子不就是為了養你這個賠錢貨,要沒有你家裡至於窮成這樣,早知道我當初就不應該生你!”

宋大全,金桂蘭一人一句的唾罵不給宋青蓮留任何餘地,她竟連一句反駁的話都不能說出口,只能任由著爹孃朝著自己撒氣,淚水在眼中打轉。

也許他們講火氣撒在了自己的身上,便會消一消氣了吧,這也便也不比吵得天翻地覆了。這些毫無理由的責罵她早已成了習慣,又能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