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朝代如何變更,社會如何變革,在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中,

家人宗族觀念,一直是中華民族精神核心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對於在場的大多數出身農民的百餘將校來說,你跟他們講什麼建功立業,講什麼國家興亡,大多數人都很難有所感觸,

他們不是高高在上的肉食者,他們沒讀過什麼深奧的春秋大義,所以他們很難與史書上所記載的,那些仁人志士產生什麼精神上的共鳴,

但要是跟他們講保家守鄉這四個字,

他們都懂,

他們也都願意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

糜暘透過自己的回憶,他用最真實的情感,用最樸素的語言,描繪出了一副屠城之後的人間煉獄慘象,

這讓眾人聽後,都感覺恍若身臨其境一般。

莫說跪地的這百餘將校了,就是立在糜暘身後的于禁與關平二人,

饒是他們經歷過無數殺戮,但他們在聽後,心中也久久無法平靜。

于禁雖原是曹魏中人,但出身並不高的他,心中也一直十分抗拒屠城這種行為。

有些事看起來就像已經癒合的傷疤,但是當將其再度揭開後,

最後就會發現,那個傷口依然還會流血湍湍。

在糜暘最後的一聲怒吼之後,跪地的百餘將校的臉上,哪裡還有方才的惴惴不安的離去之意,此刻他們臉上俱是氣憤與後怕之色。

氣憤是因為孫權的屠城之舉太過血腥。

後怕是因為,他們覺得如果他們真的棄城而逃而導致公安失守,那江陵可能也會面臨當年江夏所經歷過的悲劇,

這樣的猜想,令他們心中後怕不已。

幸虧大錯還未鑄成。

氣憤與後怕的神情交替閃爍之後,百餘將校的臉上,最後都出現了悔意。

糜暘見狀,他起身來到跪地的百餘將校之前,

在這百餘將校最前方,是糜暘剛剛點名而出的王安,

糜暘俯身以手輕撫王安之背,

他輕輕說道,

“王安,王安,我擔憂你這一去,江陵從此不安矣。”

正如方才糜暘看似是問王安一人,實則是在問百餘將校一般,

如今糜暘這番話看似是在對王安一人訴說,

其實他也是在對在場的所有將校訴說,

而當糜暘這句話一出,加上他方才所說的那些話,

王安再也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