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凡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時,他本是已做好了再累一累,做頓飯食的準備,卻意外地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事有反常必為妖,他是知道自家小妹的性子的,平時不做飯,也不花錢點外賣,手頭上的錢都拿去買漂亮衣服、口紅還有追劇去了。

他叫了幾聲,也沒人應,直到走到廚房,才見到林煙趴在飯桌上,一副哭完了的樣子,一雙眼睛紅腫,髮絲凌亂,罕見地沒有化妝,沒有打扮。

飯桌上一桌燒臘、熟菜,似乎熱過,但又放涼了。

“打你電話也不接,你究竟想幹什麼?”一陣沉默後,見林凡不主動開口,她咬了咬牙說道。

如果是在她剛剛發火的時候,指不定會吼出來,但現在卻像是野獸低沉的聲音一般,帶著些許沙啞,估計已是哭喊完了。

“……我在狩獵,你讓蟲族聽電話麼?別要你親哥的命了,好麼?”林凡儘量壓抑著心中的鬱氣,將手機的免打擾程式解除。

許多個未接電話和v信的訊息、未接通話一齊地蹦出來,皆是出自一人之手,他的心情複雜。

壽命,拾荒人,狩獵……這些事盤根錯節地疊在一起,林凡費盡所有的心力去處理,但回到家,還是不能休息!還是要面對妹妹的責問!

儘管這樣的責問合乎情理,但他的理智已經瀕臨極限。

他很想發火,因為他是理智有限的人類;卻又不能發火,因為他是一個哥哥。

“那不做了,行不行?!收手吧,哥哥!”林煙乾癟的眼睛,再度溼潤了起來。

他也搞不懂,昨天她還因他所謂拜師的謊言持著中立的態度,今天便九十度轉彎,直拐到了絕對的反對。

什麼東西刺激到她了?

“今天我都沒心情追劇了,一直在查,一直在查拾荒人是怎麼樣的……網上全在說好話,全在說有前途,全在說蟲族不堪一擊不過是群野獸,但我真的不敢全信。”

林煙咬了咬嘴唇,臉上滿是淚痕地喊道:“我拜託學電子的姐妹,幫我連上暗網……哥哥,你知道我看到什麼了麼?!你看啊,你看看啊!”

前半句的時候,她的語氣還算平靜,到了後半句,便已完全剋制不住,哭喊起來。

她舉起手機,林凡清晰地看到了相簿中那一張張的截圖,彷彿能透過螢幕,聞到其間的血腥與絕望。

裡面有被蟲族啃食後的殘渣碎骨,被蟲族撕裂的碎肉,斷成幾截的脊椎,浸透在血泊當中,林凡可以肯定,這些碎屍都曾是活生生的,會說話的人。

還有一些幸運兒,在蟲族的爪牙下勉強逃得一條性命,只是胳膊或手臂只剩下了一個圓溜溜的肉球,或是肚臍眼下全部截掉了。

他們的臉上盡是灰暗,人生對這些殘障而言,已然失去了意義。

拜蟲族強悍的殺傷力所賜,沒有面目全非的人,因為被蟲族直接攻擊到頭部的人,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具無顱殘屍。

很難想象,一向膽小的林煙,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強忍著心中的驚懼與不適,一張張地把這些圖片給截下來……

想到這裡,林凡心中的鬱氣也消了大半,主動對林煙開口說道:“這些事,我都清楚。”

他能不清楚麼?他連著兩次,差點就從活生生的、肢體健全的人,變成這些圖片裡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