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不時有落葉翩然而下,像是為她伴著舞。她一邊心中憶著曲調,腳下變換著步子,一邊瞄著自己與小池塘的距離。

姜懷央合了書冊,凝視著眼前的小娘子,忽覺口乾舌燥得厲害, 便吩咐溫雉去斟了杯茶水。

他飲著茶水,稍微移開了下目光的那一瞬,卻聽前邊傳來一落水聲,以及半截驚呼。

他心下一空,猛地看過去。只見方才還在跳舞的小娘子,這會兒卻在水中掙扎。

她雖是算計好了的, 可也是真的不善鳧水。冰冷的水嗆進她的口中、鼻腔中,她只覺得鼻腔裡滿是刺痛, 眼前只剩一片刺目的白。

她覺著自己像要是融化在這池水之中了。

她的腳夠不著池底,也手邊也沒東西可以讓她抓,她只能徒勞地作勁。可不知怎的,她卻篤定世子不會漠視不救。

木香做出被驚嚇到的模樣,呆愣在原地,藏在袖中的手卻緊緊掐著自己的手心。

來之前小姐就囑咐過的。

她想救,卻不敢救。這會讓小姐白費工夫。

短短一彈指,阮玉儀卻已是嗆了不少水了,刺骨的寒意似是要鑽入她的骨縫裡。她開始難以呼吸。

意識模糊間,她恍惚感覺到有人跳入了池中,一雙有力的大手托住她的腰肢,將她往岸上帶。

姜懷央摟著懷中那副軟和的身子, 卻覺得所觸及的肌膚冰涼, 再看小娘子的臉,面無血色,緊緊闔著眼, 雖著雪青色衣裙, 卻顯不出半點生氣。

真是能耐了。他心下冷嗤, 難道為了自己這一次親近, 連落水也不怕了嗎?

她就沒有想過,若是他不來救她,也不允許旁人來救,她又當如何?

如此折騰自己,倒是顯得他救人救得早了,合該叫她在池水裡再呆會兒才是。

他面色冰冷,將人一把打橫抱起,去了近處了廂房。懷中的小娘子咳了幾口水後,似是冷極了,身子可憐地顫著,下意識貼近暖和的地方。

她嚶嚀了聲,“好冷。”

姜懷央被她動得渾身一僵,沉聲威脅道,“你若是還敢亂動,仔細我將你再丟回去。”

阮玉儀不怕死地又往他懷裡鑽了鑽,這才消停下來。

早在見自家主子入了水後,溫雉就去取乾淨衣裳了。

主子的衣物在此處倒是有備著, 只是這裡又是個佛寺,裡邊的全是僧侶, 委實是沒處去給阮姑娘找合適的衣物。最後他只能暫且拿主子的一件厚實些的大氅來。

木香則是見世子將阮玉儀抱進了廂房後,便不知去向。

廂房內,阮玉儀接過那大氅,卻不知如何是好。她渾身都溼透了,現在衣裙還在往下滴水,腳下的地深了一塊。身上這套衣服卻是穿不得的了,可又沒有其他的衣物可以替換。

總不好將這大氅直接披在外邊。

姜懷央別過眼,只覺得自己撥出的氣息都是溫熱的。

這小娘子也不知是否是故意的。眼下她一身溼衣,墜在身上,勾勒出她身子的曲線,她將佩戴著的釵環也卸去了,散落如瀑青絲。分明給了她衣物,卻也一直猶疑著。

“去將衣裳換上。”他一出聲,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微略發啞。於是又端起茶水,半盞茶下肚,才覺得喉中潤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