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鴆酒(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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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兒轉交給乳孃的時候一顛簸,就給顛醒了,眼睛還未睜全,便哭喊起來。突兀的哭聲迴盪在堂內,顯出幾分詭譎。
這次容嬪沒有旋即心疼地接過他,只是悽悽地瞧他一眼,像是要將他的模樣刻入腦海,“佑兒怕是餓了,你帶他下去罷。”
“是是。”乳孃如獲大赦。
宦官笑眯眯地看完,才開口,“容嬪娘娘的意思是——”
容嬪伸出一隻手,“本宮來陪葬。”反正她在世間也無太多牽掛。至於佑兒,他自然有的是人護著。
但儀兒不同,她家中尚有母親等她。
容嬪伸出的那隻手纖若水蔥,一瞧就是隻貴門小姐,從不曾做過什麼粗活的手。
“不可!”阮玉儀心口一緊,上前摁下她伸出討要鴆酒的手,握在手心。
容嬪一怔,緩緩回首,對她露出一個笑來,一字一句,“娘娘,妾愛了陛下數年,您連這點也不肯成全妾嗎?”
她泫然欲泣,不斷地搖頭。
“妾雖只比你們早入宮些,稱不上一句舊人,可比你們都要早認識陛下,大約可以說,妾就是為了能入宮才被生下來的。”
因此家人對她款段禮儀,詩書六藝都十分嚴格,她是個聰慧的,但獨獨沒有學會騎術,摔了不知多少次,後來險些斷了腿,母親才放過這一項。
“妾曾聽信一些謠言,以為陛下會是青面獠牙的人物,不想是個俊俏郎君,與妾一般大。於是妾開始期盼,日夜守著,只盼著能見上陛下一面,與他行魚水之歡。”
大抵每個撞到南牆的女子,都會曾經期待過一段郎情妾意的姻緣。
她在每個守著空閨的日夜裡,所思皆是她在宮外的青梅竹馬。她一直盼著那個人,能為了她瘋一次,去容家鬧也好,與他的父母鬧也好,讓她知道,他還記得她。
“但陛下終究沒有看妾一眼。”說著,容嬪垂下眸去,透過眼睫流露出來的,是難得的溫情。
可是沒有,她等來的是她的青梅竹馬成親生子的訊息。
這也很好。
容嬪微蜷起手指,在旁人都注意不到的角度,悄悄反握上阮玉儀的手,口中卻說著怨恨的話,“若非娘娘您橫亙在前邊,妾怎可能換不來陛下一眼!既如此,妾寧願早早去下邊佔個先機,做個鬼妻。”
阮玉儀不住搖頭,哭紅了鼻尖,抓著她的指尖幾乎掐入對方的面板裡。她想開口,卻尋不回自己的聲音。
她在騙人,容姐姐在騙人。
宦官冷笑一聲,“娘娘忠義,陛下自當不勝感慨。來人,送送容嬪娘娘。”
旋即有人端著鴆酒上來。容嬪瞥了眼被攔在邊上的阮玉儀,微微含笑的樣子分明在說:
別哭。
玉杯在寒風中晾得久了,有幾分冰涼,她接酒的手瑟縮了下,方將之握在手心。容嬪沒有遲疑,揚起脖頸,一飲而盡。苦澀的鴆酒滑入咽喉,她用肚腸去暖這毒酒。
明明早答應了母親不能再落淚,真奇怪,這時候還是抑制不住想哭上一哭。
也許她太累了,當真需要好生休息。
一行清淚劃過她穠麗的臉,兩隻眸子被洇潤得水亮。她烏髮散挽,延頸秀項,一身不合她氣韻的素衣。
忽然,她微蹙了下眉,毫無徵兆地倒下,衣袂飄然,彷彿一朵被折下的花。
“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