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場面僵持下來。

風有些大起來,阮玉儀穿得到底單薄了些,忽地打了個冷顫,還是阮濯新注意到,開口打破這樣的局面,“不若先進去罷,正好,臣也有一事與陛下相商。”

木香將幾人引入殿內,又泡了茶水來,茶果點心之類卻是沒有的了。

姜懷央端那茶水的時候,也想到了這些,手上微微一滯,去尋她的身影,她卻是入了內室了。

他有些怔松。如今羽淮已歸,那麼從前他對她所為的那些,又算什麼?

就著這點子茶,阮濯新方將在契丹數年的種種,一一道來。

原他替還是小皇子的姜懷央擋了那劍後,的確是身負重傷,他瞧見的最後一眼,都是滿目猩紅,滿耳的痛呼高喊。

他為契丹人帶回,那些胡人卻非好意救他,而是看中了他一身本事,欲勸他歸順。起初還只是一些底下人來傳話。

後來,許是為了證明歸順他們確有好處,且自信他再回不了蕪國,竟是四皇子,也即靖王親來見他。

因曾聽小殿下提過一嘴,靖王的事,他是知曉一二的。靖王的母妃門第顯赫,靖王生來金尊玉貴的,又是個心氣高的性兒。

幾個皇兄皇弟間,明爭暗鬥,鬥出了九子奪嫡的架勢。獨獨這個小皇子,似乎遠離爭鬥,一心領兵平復戰亂。

原也沒什麼,可後來有一次,姜懷央一戰大捷,收回了被周邊吞併的,曾屬於蕪國的城池。先帝龍心大悅,賞下不少東西,以及兵權。

靖王眼紅的同時,這才恍然,姜懷央並非是放棄了爭鬥,而是打算從兵權上下手。

再後來,他偶知三皇子養了私兵,就猜到他這個三皇兄打算起兵造反,這才刻意尋了藉口,不去那場宴會,打算收個漁翁之利。

但千算萬算,沒算到姜懷央不曾毒發身亡,叫這個最不起眼的小皇弟搶佔了先機。此事,至今橫亙在他的心底。

——不過在蕪國發生的這些,阮濯新就只是從身邊人的談話中,勉強能拼湊出一些碎片,大致知曉了情況。

大約是因著還想著用他,契丹人吃穿上倒是不曾缺他的。

後見他沒有逃跑的心思,也就放鬆了些警惕,另遣了一侍女去伺候起居,同時也存了旁的心思——這副將最好是能與侍女結為一對,如此,才有更大的可能動搖他。

但他們的疏漏,也是出在著侍女身上。侍女的確是對他有意,就是如此,才在阮濯新提出要逃走的打算時,背叛自己的國,幫了他。

思及自己利用了這侍女一事,阮濯新仍心存愧疚。

聽罷,姜懷央默了會兒,親自為他添上了茶水。茶水落在白玉杯壁上,擊打出清脆的聲響。

在講述過程中,難免口乾舌燥,他的這杯,已是下去了大半。見姜懷央為他添茶,他指尖動了下,終究沒攔。

“這些年,辛苦你了,是朕疏於找尋,才使得你難以歸家,”姜懷央道,“往後安國定邦,還需愛卿之力,高官厚祿也定是少不了你的。”

阮濯新低低道了聲謝,卻是因著這盞茶水,“臣不要什麼高官厚祿,只求陛下放過臣的妹妹。”

此話一出,姜懷央的神色明顯冷淡下來,眉間似凝上了霜雪。

侍立在殿內的宮人們個個摒氣斂眸,整肅恭謹,恨不能不見了才好的。有不知兩人過往的,還心下暗道,這回卻是要惹怒陛下了,誰不知陛下對槿妃的寵愛,冠絕後宮。

“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