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的炭火噼啪作響。

姜懷央的長手一身,便將人攬至膝上,“不是讓你好生在宮裡待著?”好不容易才大好了,若又染了風寒,這個年也只得纏綿病榻了。

阮玉儀知他是恐自己生病,又見他願意允容嬪出來過個好年,眼下也樂意對他笑一笑,“臣妾沒事,倒是閆寶林先受不住了呢。”

“在朕面前還提她?”他渥著小娘子的耳尖,那處果真是冰涼的。

她彎了彎眉眼,“是臣妾那處太冷,來陛下這邊暖暖。”她說著俏皮話,又是一團溫軟坐在他的懷中,難免惹得他燥熱又起。

她原是怕疼,眼下卻分外配合。

她勾著他的脖頸,以免自己往後仰倒。透過他的肩,目光所及,鋪陳皆是輝煌。她暗暗想,如此,也便不算是欠他了罷?

天到底是冷,他也不敢叫她受了風,因一直替她攏著斗篷。片刻後,又帶她去洗了手。

阮玉儀被放在軟榻上,稍動了動,小動物似的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安定下來。她邊有一下沒一下揉著痠軟的手腕,一面問,“臣妾是不是攪擾到陛下與方才那位大人了?”

他瞥她一眼,反問,“如今方想起來,是否晚了些?”雖則他並不以為攪擾。

她鼓了鼓腮,小聲咕唧著,“反正臣妾看那位大人也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可巧臣妾來,才給了他機會離開。”

字字清晰落入姜懷央耳中,他卻也假裝不曾聽見了。

宮人端了一碟子烤好的栗子來。這栗子個個渾圓飽滿,大約抵她一個半指頭大小,碼得小山似的,分外喜人。她本是不覺著餓,也被勾出了饞蟲。

她拈了顆,只是帶著護甲,難免不便宜。遂又拿那栗子往桌角上抵,這自然是沒用的。

正待摘了護甲,卻又一隻手取走了她的栗子。她抬眸看去,他已經將栗子肉剝了出來,往她唇邊遞。

她只覺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往後躲了躲。忽地又頓住,恐他不悅,於是張口就著他的指尖吃了。

他將那栗子捏在指腹,她咬走栗子的時候,不免要碰到他的手指。

不論外邊的天氣如何寒涼,小娘子的唇舌總是溫軟的,單單是觸碰到他的指尖,就叫他覺得自己的手指也像是要熔掉了一般。

阮玉儀一開始尚還覺著彆扭,後邊也就心安理得起來。他許是閒得,光給她撥了,不見他自己用。剝好的栗子被放在白玉碟裡,襯得其亦如金玉般。

他手上動作,口裡漫不經心道,“此番寒災,糟蹋了百姓不少糧食,牽走了不知多少性命,方才來的那官員,將此事瞞著不報。”

“朕高坐廟堂,本以為事事盡心,卻還是不想出此疏漏。”他低聲道。

她沒想到他會與她說這些,聽民生困苦,口中栗子也失了幾分味道。她垂著眸,只道,“陛下,後宮不得干政。”

她不想知曉他為何與她說起這些,但她不想逾矩,亦不想為未來的自己留下更多隱患。

是否上位者素來如此,愉悅時信手給一些施捨,叫人覺得他很好親近;動怒時,往日所有的親密事,皆有可能成為丟棄的理由。

他似乎並不將這個老祖宗歷代傳下來的規矩放在心上,“朕思慮良多,還是覺得只有下探民情一法。”

小娘子垂著頭,他只能看見她的發頂。

她拈了一枚栗子,抵住他的唇,將其推了進去,溫聲道,“陛下聖明。”

他看見她那雙眸子,沉靜且溫柔,卻映不出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