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發已畢,兩人於堂中坐了,又有宮人奉上茶果點心來。

雪後總歸是稍冷些,阮玉儀渥著袖爐的手又緊了緊,“姐姐接下來打算如何?”、

容嬪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吩咐侍立的人去將窗子關嚴些,才道,“如今已經很好了,不過如從前一般,糊塗過著日子罷了。”

世間之人,誰不是忙著生,忙著死。

她垂了垂眸,又笑起來,面上無悲慼之色,像是真正釋然。

阮玉儀望向窗外。雪色透過進來,將窗紙映得白漫漫一片,顯得窗牖如瓊如玉。她緩聲道,“待之後尋個晴好日子,本宮與姐姐賞花去。”

御花園中尚有不少冬花開得極盛,但惜這天公不作美,鮮有人踏出屋子,更別說賞花了。

幸而容嬪解了禁足恰趕上新年,倒也算是稍稍寬慰些了。

容嬪自是應下。其實在宮中呆的久了,似乎人都木了,是該往出走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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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閒談散話這會兒,外頭宮人來稟,道是閆寶林至。她怔了下,還是允了。

閆寶林見了禮後,宮人為其另布了圓凳,在兩人下首處坐了,“臣妾就道容姐姐會在娘娘這處,這不,都不曾去重華宮,一來這處就將人逮個正著。”

“你倒會估摸。”容嬪道。

她並不知曉李美人的話對閆寶林之影響,只當她尚還是之前那個善撒嬌耍賴的小丫頭,可這深宮之中,又有誰是全然心性純稚的。

就是如李美人那般有些心思,但藏不住事兒的,也都立不住腳。

閆寶林接過宮人遞來的熱茶,輕輕送了口氣,那白氣便浮上她的臉頰。她垂著眸,辨不清神情,“容姐姐尚還不知李美人已染了瘋病罷。”

“可憐見的。”

有阮玉儀的人不時送物什去重華宮,容嬪何至於訊息如此閉塞。她素來知曉李美人是個衝動心性,落得這般,也是情理之中。

她淡聲接道,“犯了錯,便該罰,不只是李美人,本宮亦如是。有何可可憐的?”

閆寶林一怔,沒想到她會類比到自己,忙解釋道,“臣妾沒有這個意思。”

容嬪到底是大門戶出來的女兒,就是眼下,其骨子裡帶著的傲氣與威儀,亦非尋常人可望其項背的。“本宮不曾指摘寶林如何,不過事實而已。”她道。

閆寶林有意勸容嬪離阮玉儀遠些,癟了癟嘴,仍道,“第一次是李美人,也不知下一個是誰。容姐姐難道不怕?”

自李美人與她挑明瞭這背後利害,她深以為然。陛下如今獨寵一人,視旁的姐妹如無物,又怎知是否有一日,陛下是否會給她們母族按個罪名,將她們母族的勢力給撬了。

容嬪聽出了她口中的意思,沉下了臉色,“切莫胡說,那李美人是該的,罪有應得。”

阮玉儀見她一直與閆寶林說話,覺得被冷落了,不滿閆寶林一直拉著她絮叨一些有的沒的,因拈了個果子,往容嬪手邊遞。

冰涼的果子碰上手側,她轉臉看去。

“姐姐,吃果子。”

小娘子眼睛亮晶晶的,好似裝了方落下的雪珠兒。她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吃味,反是惹得容嬪好笑不已。

阮玉儀被笑得耳尖發紅。

她在小娘子的目光中斂了些笑意,接過那枚果子,正色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