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的天總是晴一會兒,下會兒雪的,難以琢磨。

只是雪後的陽光彷彿格外暖和些,照得雪地瑩白髮亮,叫人恨不能也化為雪珠兒,融在這暖陽之下才好的。

寧太醫調息診脈已畢,照常囑咐了幾句,又道,“今兒外邊晴好,娘娘若是得了空,四下裡散散步,於身子也有益。”

這些日子她委實是沒少吃藥,新帝索性安排了寧太醫日日為她請平安脈。古語“是藥三分毒”也不無道理,寧太醫不敢給她多開了去。

畢竟若自己不注意著自己的身子,再多的藥也是枉然。

寧太醫瞧她面有病色,想是近來事宜繁多,委實累著了。

送走了寧何,木香折回來,“娘娘,不若我們現下便出去走走罷。奴婢聽聞御花園那邊新種了不少花兒呢。”

她取來了阮玉儀的羽鍛斗篷,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模樣。

阮玉儀不由輕笑一聲,“那便依你。”她瞥了眼門口,這會兒確也不見有人找來。

“是依寧太醫的話。”木香展開斗篷為她披上,手下幾翻,便靈巧地打了個漂亮的結。

許是陽光的緣故,她心緒還算明快。她笑著,隨口答應。

原想著叫上木靈一道,她推脫宮裡的雀兒還未餵食,茶水也未燒,便不去了。阮玉儀瞧她神思恍惚,也不多勉強。

待封妃典禮一過,她就能名正言順地要木靈接著近身侍候了。她暗自思忖。

行至宮外,一小片陰影攏下。

她側眼看去,“不必撐傘,這日頭不盛,算不得曬人。”她輕推開岑禮手中的傘柄,不掩眸中排斥。

他像是絲毫未察覺,只收起了傘,“是。”

不過這天氣無常,帶著傘也好,免得哪時忽而下起了雪來,回也回不去的。

因著並無目的,一行人緩步走著。聞見哪處的鳥兒雀兒喚得好聽,瞧見哪根枝上的雪松軟乾淨,俱是要停一停的。

宮外常青的樹不少,便是這冬日裡,也俱都還蓊蔚洇潤。相比之下,旁的枯枝顯得不打眼了些,被雪壓得微微彎折,稍一撥弄,上頭勝似梨花的白雪,就撲簌簌落下。

她忽而抬眼,卻見不遠處的宮殿人來人往,往裡搬些亭榭欄杆,簾櫳帳幔等物。

“前邊可是長安宮?”

“正是。”岑禮答。

他覷了眼阮玉儀,繼續道,“陛下念及娘娘身子未愈,特著人繕畫長安宮,如今聽聞是尚有一面牆未修繕,旁的多已全備,想來不日便可入住。”

她遙遙眺著,憶起他的確與自己提過一嘴,只不過是於床笫間與她說的,她自是不甚在意,只當他是隨口哄她的。

岑禮試探著問道,“娘娘可要過去一看?”

小娘子攏著衣袖立著,和煦的光亮描摹著她的麵皮。她眼睫輕顫,並不言語,卻舉步往長安宮去。

岑禮、木香等人忙隨了上去。

因著還是空殿,尚無需侍衛把守,此處往來,多是一些匠役,並幾個負責安插擺佈、監工事宜的宦官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