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皆靜,幾個宮人悄悄去瞥阮玉儀的神色。

她手中微微收緊,輕聲道,“宮中皆傳,妹妹又是聽何人說的?”

“是李姐姐。”

兔子從閆寶林臂彎中躍下,她輕呼一聲,側眼見它正好被阮玉儀身邊的宦官捉著,抱了起來。

阮玉儀擺手,示意他將兔子放回窩中,對閆寶林道,“你可信她?”

閆寶林忙搖頭,引得發上珠釵亂晃。

她垂了垂眸。其實李美人說得不無道理。

“臣妾有說錯?”門外傳來清越的一聲,話間帶著些諷意。

李美人眼尾微挑,眉似遠山,也是別有韻味的標誌人兒,眸中的情緒卻破壞了這一感覺,使人覺得此人尖酸刻薄得有些不計後果。

她原是落了手爐在這兒,折回來取,不想正碰見閆寶林也在這,滿以為她是要告狀,憋了一肚子不忿的她,一下就忍不住了。

她嗤笑一聲,做出刻意的後知後覺的模樣,“也是,可不能這麼說,往後臣妾們還得仰仗娘娘的鼻息過活,得罪不得。”

她微微垂眼,眸光似落在分外渺遠處,“您瞧瞧,您這一入宮,淑妃都倒了,臣妾們又有誰還爭得過您的?”

宮中只落梅軒這位一枝花兒承了露,那旁的人算什麼,陪襯麼。

她不甘心,這叫她如何甘心。

阮玉儀原就在意著淑妃那邊的境況,愧於自己幫不上忙,聽她拿淑妃說事,臉色發白,“李美人可莫要混說,這是非你心裡清楚。”

“是非?”李美人睜大眸子,那眸中倒映著瓊窗朱戶,以及上首處的美人。她尖利地笑出聲,“閆氏你可曾想過,為何只有她一人承了歡?”

閆寶林環著自己的胳膊,被她幾聲笑激得毛骨悚然。

她不由得退後幾步,“自然是陛下輕欲,有何可揣測的。”

李美人微微抬起下巴,似是洞悉了一切,緩聲道,“容氏因容家有叛心而倒,她乃四妃之一,尚且如此,陛下扳倒偌大的容家,輕省得跟碾死一隻螻蟻一般。

“淑妃不也未曾承寵?與你我境況一樣——你可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看著閆寶林因驚懼而微顫的雙唇,滿意地笑開了,“淑妃的下場,便是我們的下場,我們誰也別懷著僥倖。”

陛下若真當她們是姬妾,怎會一直不動她們。不過是與扳倒容家一樣,她們只是一個引子,一個個可憐的棋子。

李美人愈想,愈覺得自己窺探到了新帝的心思。她將自己往牛角尖推,碰到尖處了,渾身的血肉疼得不住發顫。

她怕得身子發軟,幾乎要往地上跌坐。身邊侍立的宮婢一驚,忙攙住了她。

李美人從前依仗著與淑妃能說上幾句話,沒少作威作福。如今局勢忽變,又看阮玉儀與淑妃交好,以為自己的位置被替,自是一時難以接受。

阮玉儀暗自輕嘆。

“本宮看李美人身子有恙,竟開始胡言亂語了,”她看向扶住李美人的宮婢,“帶你家主子下去歇息罷,記著找太醫瞧瞧。”

那宮婢垂手應下,哄著自家主子走了。

一邊了閆寶林神色怔愣,也不知信了幾分,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閆妹妹?”她喚了好幾聲,方才見閆寶林一個激靈。

她眸中泛起無奈之色,口中安撫道,“李美人這怕是自己將自己嚇去了,你莫要同她胡想。陛下若要動你們,怎會用同一個手段,何況,此番確是容家異心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