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儀心下一沉,多少意識到了裡邊是何物。她開啟匣子,揭開包裹著的錦布,裡邊隱約露出一角血紅的鳳形,她不曾細看,忙收了回去。

“陛下這是何意?”

她不過小小婕妤,既無背景身世,亦無雷霆手段,算起來,還是待罪之身——儘管她一直堅信阿爹是被冤入獄。因而原不曾想這鳳印會落入誰手,只消能保全自身足矣。

她瑩白纖細的指尖扣著那匣子,只覺得手上沉得厲害。

姜懷央撫弄著她的後頸,粗糲的薄繭劃過她的肌膚。他道,“泠泠該是知道的。”

他這鳳印給得隨意,像是這些權力,在他面前皆不過小兒遊戲,不足為道。

“可臣妾不會。”她還想著回絕。她以為,不論是性子沉穩的徐嬪,抑或行事凌厲的李美人,都比她合適。

“朕親自教你。”

她思忖了下,又道,“臣妾不過是婕妤,陛下該是給徐嬪才是。”

他的手下滑至她腰間,一收,人便跌坐在他懷中,“過幾日便不是了。”淑妃禁足,宮中不能一日無人掌管著鳳印。他本可以交給太后代為執掌,但以太后的心思,怕給了,就再難收回來。

況宮闈零落,開銷事務皆遠比前朝少,不難管理。

他清冽的氣息盈滿她的鼻息,她身子發軟。

阮玉儀攀著他的肩,一面忍受著耳上燒熱,一面勉力揣摩他方才那句話。

她眼前忽而閃過木靈抽噎的面容。

她微微塌腰,靠上他懷中,避開他作亂的手,輕聲道,“臣妾明白,臣妾定不負聖意。”他的手又追上來,她說著,口中便變了調子。

她緊抿著唇,眼中氤氳了水霧。

他的手並未再往下游走。她趁此機會,取過茶盞呷了口,茶水滑入喉間,方才緩解了那灼熱感。

姜懷央傳了令下去,不消多時,後宮各處的主事便跪了一地。

他們原以為只是自己一個被傳喚了,心中還惶惶,不知犯了何事。眼下間旁的人也在,倒是鬆下一口氣。

儘管如此,卻也個個恭肅嚴整,斂聲屏氣的。

她掙扎著想自己獨坐一位,可惜力氣不敵他。她耳中落入他的聲音,“不是說朕教你,泠泠離遠了,朕如何教?”

她偏過頭,不願看下邊的宮人們,呼吸微重。

姜懷央捏過她頷處,迫使她去看,“別過臉做什麼?不看著他們,要如何認人,如何問話?”

她緩了口氣,指尖攥得發白,“陛下要如何教臣妾?”

“朕說一句,你跟著說一句。”他幾乎是以氣音在說話。

她微微頷首,算是應下了。

他壓著聲音,送入她耳中,“往後,六宮事宜,便由本主子代為掌管。各處主事現下將姓名與各自指責報來,以右手第一為始。”

聲音雖輕,卻清晰地叫她聽見。她揚聲複述。只是她嗓音嬌柔,聽來如珠落玉盤,並無不怒自威之感。

底下主事們做到這份兒上,哪個不是人精。進門時瞥見上首處的情狀,便沒有敢抬一下眼的。心中暗道,陛下當真是護著這位,如此一舉,算是為她立了威了。

主事們無人敢怠慢的,一一出列報了。

阮玉儀則趁此機會認認人,她的記性素來算好的,只過一遍,也記得八九不離十了。

因著她記性好,從前《詩》《書》之類也挑了些來讀。先生考她的時候,竟是背得同窗的好些孩子還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