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口微微發緊。她能感受到,此時再姜祺眼裡,她與這些女子並無什麼不同。她忽地不確定,自己來找這位風流世子求助的想法,是否是正確的。

畢竟要說起來,她與世子不過幾面之緣,他沒有什麼理由違逆了自己的皇叔來幫她。

“我有一事想與殿下相談,不知殿下可便宜屏退旁人。”她揚了些嗓音,以免絲竹聲中,對方聽不分明,卻是顯得有幾分顫了。

堂內的姑娘們花枝招展,美得世俗,皆是幽幽看向這不速之客,眸中含著不悅。

對面一聲輕笑,“姑娘且說便是,何需如此麻煩。”

她抬手,凝了一瞬,將冪籬取下。輕紗白得勝雪,撫過她如雲的墨髮,露出一張燦若桃花的面容,連素色的裙衫也有別樣的清麗。

“世子殿下,”她微微福身,“原是不該叨擾,可我委實是無處可去了。”她抬眼將眸光落在眼前的姜祺身上。

他斜倚小榻邊,面如冠玉,唇角噙了笑。只消微張口,侍立在側的姑娘便給他遞去剝好的果子。那姑娘蔥白如玉,襯得他唇上也更添幾分顏色。

他手中搖的是玉骨折扇,身上是美服華冠,耳邊則是絲竹管絃之仙樂,卻使她心中泛起一種陌生之感。

也許這才是世人口中的風流多情世子爺。

見是她,姜祺唯有訝色,很快斂了去,眼上漾開輕佻的笑意,“玉儀的意思是,想跟了我?小皇叔可知曉此事?”

這自然只是玩笑之語,單隻明白了她是小皇叔的人這一事,他便自覺不會再對她有何心思。要斂了這心思倒是容易,天下之廣,好顏色也不會少了去。

他忽地憶起燈會那日,隨在小皇叔身側的女子,身形嫋娜,開口嗓音柔婉,鑽入人的耳中,直叫人眼餳而軟。

如今一比對,可不就是眼前的小娘子麼。

她心口一緊,忙搖頭否認,“殿下誤會,近來我有些艱難處,故來求殿下發了善心,將我送回婺州。”

度眼下情勢,姑娘們知曉她與世子並無什麼關係,且與她相好那人,她們也是招惹不起,紛紛歇下了打斷的心思,安靜地各自尋了事做,並不刻意去聽。

“你也知曉皇叔的性子,此事不是那麼容易辦得的。”他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酒盞,裡邊的酒液微晃,像是盈了一盞的燭光。

他輕嘖一聲,忽地覺著這酒失了滋味,雖更催人醉些,卻也總惹得他次日頭疼暈乎,倒不如那桂花酒來的熨帖了。

只是小皇叔小氣,分明被他瞧見過宮中還有半罈子,也不肯舍愛分些他,解了他腹中饞蟲。

她心中突突的,又道,“京中雖繁麗富貴,是金銷的地界,卻難安我身,不如早早還了家。”

也怪得她貪心,想要一方院落的安穩,又想要自在。陛下給了她富貴,可她也受不得那欺辱,輕慢對待。

回頭一想,又轉而求到最初打量上的那人處。

小娘子眸中氤氳著水光,似泣非泣,又是容色灼灼,端的是惹人憐愛的模樣。

她大約在小皇叔身邊過得並不好,不過想也知了,小皇叔那般的性子,是素來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姜祺神色微有鬆動。

他暗自忖度著,若是擅自將小皇叔的人放走了,他會不會借比武之名,將自己打個半殘。以及屆時若是祖母相勸,還頂不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