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鴇一笑,嵌在溝壑中的脂粉便要撲簌簌落下來一般。與人說話時,也總習慣不斷靠近。

使得阮玉儀只能不動聲色地將身子後傾,手心微微濡溼。

“要奴家說啊,”那老鴇邊說,邊示意一邊穿紅戴綠的姑娘又為她斟上些茶水,即使知曉她一口未動。

“姑娘委實是被家中養得極好,肌骨瑩潤,舉止嫻雅,一來便將我這兒其他姑娘襯得什麼都不是了。”

小娘子脊背端直,儀態極好,又是香培玉琢的,的確是討人歡喜。

那斟茶的姑娘聽了,哪裡肯幹,張口便道,“媽媽哪裡的話,得了新人,倒不顧念舊情分。”

她敢如此說,也是仗著媽媽雖重利益,但平日裡待姑娘們還算親和,也容忍得她們頂一兩句嘴罷了。若是換做別窯的媽媽,是非打得手下姑娘們不作聲才好的。

不過正是這老鴇會留人,這風月樓的生意才在京中,也算得獨佔鰲頭。

言罷,她又轉臉對阮玉儀道,“這位妹妹,你莫要信了媽媽的一張巧嘴,是能把死的都說活的。當初我剛來時,不也是這一套說辭。”

老鴇樂了,“我之前那是哄你的,你自個兒瞧瞧這姑娘的容色,再掂量我可也哄她了?”

那姑娘當真細細打量了眼,撇撇嘴,不作聲了。

幾人言辭間難掩粗鄙,什麼“死的”“活的”瞎作比方。木香微微蹙眉,何況,小姐是正經人家的姑娘,誰與她們“新人”。

阮玉儀聽得也不自在,便道,“多謝您的好意了,只是我還有要事在身,久留不得。”

此話一出,幾個姑娘的的眸光便皆轉向她的身上,雖是媚眼如絲,細看卻帶著銳利。在她身後,雅間的門悄然關上。

老鴇斂了斂慣常的做派,笑也溫和些許,“姑娘莫怕,她們與你玩笑呢。奴家不會強留你的,看姑娘無處可去,不若就在奴家這處歇歇腳。”

她之所以叫住她,便是看這姑娘行於街上,雖身邊婢子左顧右盼,但卻不見住了步子。衣裙華美,但裙裾處略有髒汙。

也不知是家中生了何事端,才流落於此。

這風月樓的媽媽在各色人中輾轉流連,早成了人精了,看人也是奇準的,只消見一眼身姿,便知此女絕非人間顏色。

歸根究底,老鴇也是個生意人,虧本的買賣哪裡會做。

木靈意欲直接帶著小姐衝出去,被阮玉儀摁住了手。此地經營得這般繁盛,若說沒養著些打手,她是不信的。

她思忖了會,開口道,“我們的確無處可去,媽媽這枕頭送得確是及時。您只說需要我們做什麼便是。”

此處人雜,打聽世子的去向更容易些。順便,也可以避開一些陛下的耳目。

老鴇臉上笑意更深了些,連連讚道,“與姑娘說話就是輕省。奴家也不欲難為姑娘,您只消在這風月樓上下走上一圈便足矣。”

發覺她的猶疑,老鴇又補充道,“姑娘儘管放心,不會要您露了全臉的。”

正要半遮半掩的才最是撥人心絃,更激起窺探一二的心思。雖不過是走上一圈,但她只要放出一個噱頭,也能多攬來不少客源。

至於若是哪位權貴有旁的要求,那自然得機靈著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