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居殿。

新任戶部尚書——夏侯至,正給皇帝稟報自己前幾日檢視積年卷宗時發現的情況。

“一筆五十萬兩白銀的支出去向不明,薄子上記錄的是用於林城河堤修建,可臣派人去查過,河堤並未加固,更別說重新修建。”

“再者,戶部所轄的賦稅關稅,貨幣田地等等都非常模糊混亂,臣接手後,理了半月都沒法抹平昔年收支平衡,還望陛下定奪。”

皇帝按著額頭,滿身疲態。

前戶部尚書——蔡真,是被人秘密舉報殺人、貪汙,之後於大理寺獄中自盡,原本是讓太子調查,可中間又發生了太多事,一來二去直到今天。

現在來看,這個蔡真倒是沒冤枉他,手腳不乾淨,戶部一團糟。

“你將戶部所有對不上的薄子都整理一遍,之後呈上來,查清楚之後,該誰負責就誰負責,其餘的朕來平。”

有這句話,夏侯至放下心來,“是,只是這五十萬兩銀子的去向……”

“你放心,朕會派人查清楚。”

“是,多謝陛下,臣告退。”

夏侯至下去後,皇帝立即召紀瀾進了宮。

“依紀相看,派誰調查此事為好?”

紀瀾暗暗看了看皇帝的眼神,如誨莫測之下藏著猜疑、試探。

是啊,他當然要試探,如今朝中只剩兩位皇子,他當然要看看太子殿下有沒有入局。

其實他們這位皇帝陛下的心思比誰都清明,哪些人是靜王一黨,原戶部尚書為誰做事他自然明白,而哪些人渾水摸魚,他也一清二楚。

如今將這差事交給哪方,便是給哪方一個靜王現成的把柄。

從前的太子孤掌難鳴,看著不問世事,可自從他娶了出身他紀家的太子妃,皇帝便清楚他已起了入局的心思。

可這半年下來,他又沒見太子有任何動作,依舊和從前無二,他便有些摸不準了,所以今日才召他進宮,目的是投石問路。

可如果他不推著太子進這盤棋,選一箇中立派,那不是又顯得太過清白,一種故意為之的清白?

皇帝依舊會懷疑。

這似乎是一個怎麼回答都兩難的問題。

“依臣看,不如就讓大理寺去查吧。”

“哦?紀相想清楚了?”皇帝緊緊盯著他。

“臣不用想,這件事本來就是大理寺的職責範圍,理應讓他們查。”

皇帝一笑,意味深長,“朕明白了,紀相下去吧。”

紀瀾躬身告退。

如意樓。

太子李宣和現任戶部尚書——夏侯至正在一起品茶。

今日夏侯至所奏的一切當然是他的意思,目的就是讓他父皇看清,他一直看重、引以為傲的兒子,這次錯的有多離譜。

從而讓他不得不下令徹查,徹底絕了他包庇的心思。

原本這些,戶部自己就可以查清楚,只不過費些時間而已,每年年底的奏報費些心思自然可以瞞過去,讓賬面好看、一目瞭然的方法有很多,這在六部中,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人人屁股都不乾淨,不會有誰上趕著去觸這些黴頭。

可他偏偏要將這件事挑到皇帝面前,讓他明白,他的兒子已經脫離他的掌控,變成了一隻誰也無法馴服的惡龍,再不收拾,禍害的就是南朝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