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霜抬頭看向她,詫異她的話,“長姐……”

張雪言抬手,示意她無需多問,“我過來,只想與你說清楚,我並不是紀如雪,太子妃身份於我而言根本不重要,李宣與你的過往和將來,我更不想知道。”

紀如霜愣怔了好一會,之後才慢慢道,“長姐莫要再說“我不是紀如雪”這樣的話了,你是以紀府嫡長女的身份嫁入東宮,你就是紀如雪。”

“如果這些話被別人聽見,紀氏九族都將不復存在。”

張雪言驚訝她“清醒”後的第一句話,竟不是與李宣的情情愛愛,而是為紀氏一族。

一直以為她柔柔弱弱的,書卷氣十足,定是個愛傷春悲秋,吟詩作賦,愛情大過天的女子。

沒想到,心裡竟將家族擺在第一位。

“我究竟是不是紀如雪,你不知道?”

她在紀府住過一個月,憑著當家夫人對她小心謹慎,生怕惹到她的做派來看,她定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如此,她不可能沒有告訴過自己一雙兒女。

“父親說你是,你就是。”

紀如霜聲音堅定。

“你出自紀氏一族,身上揹負的便是紀氏一族的興衰榮耀。”

“你放心,無論我與殿下的感情如何,我永遠不可能背叛你,做出讓紀氏陷入險境的事。”

她紀如霜生於紀府,自小學習為人之道,讀聖賢之書,知禮義廉恥。

享受這個姓氏帶給她榮華富貴的同時,便也知道身上的責任。

將家族榮耀延續下去,便是所有紀氏子女從小明白的道理。

回到東宮,還沒走到來儀殿,便遠遠看見了樹下那道藍色身影。

聽見聲音,他回過頭,待與她四目相對,又突然垂眸,低下頭去。

張雪言一笑,這模樣,當真和紀如霜如出一轍。

都說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久了,會越來越像對方,果然不假。

“還沒睡?”張雪言聲音輕快,率先開口。

“你去哪了……”他神情動作有些侷促,十分不自在。

張雪言搖頭一笑,側身與他並排,抬眼朝天邊望去,滿目繁星,“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

李宣隨著她的視線看去,深藍夜空中,無數星光點點,月亮高掛。

皎潔的月光照下,那一瞬間,他的心突然柔和無比。

此時此刻,竟是這般靜謐無言。

連從耳旁吹過的風彷彿都溫柔下來。

“好像許久不曾抬頭欣賞這片夜空了。”他喃喃道。

“人啊,總是想著要得到什麼,卻從來不看看自己已經擁有的。”

“我們擁有什麼?”

“此時此刻,我們擁有這片夜空不是嗎?有星星、月亮、和一個好心情,還不夠嗎?”

李宣看向她,看得失了神,她一身白衣,立於蒼穹之下,月光灑下,竟是風華絕代,遺世獨立。

無關乎樣貌,是身上散發的一種氣質。

彷彿斂了世間所有光華於一身,震懾得人挪不開眼。

那一剎那,他原本想要解釋的所有話語都隨風四散。

她不會在意。

她根本不在意。

豁然開朗的瞬間,心裡又泛起小小失落,她到底在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