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切看到乾坤這個樣子,猶自一嘆,指了指乾坤面前的飯菜,輕輕開口:“吃吧。”

被關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乾坤的肚子也早就餓癟了。現在聽到有好吃的,二話不說,立刻拿起筷子,甩開膀子吃了起來,狼吞虎嚥地把嘴塞滿。

乾坤在嘴裡不停地咀嚼著,享受著大快朵頤的滿足感,暢快地嚥下去,又繼續把頭埋進碗裡扒拉起來。

血切見此,笑著搖了搖頭,看乾坤這吃相,應該餓了很久了,這些日子裡,他也不知道乾坤究竟在做些什麼。

待到乾坤吃得差不多了,用舌頭舔了舔碗底,把勒在肚子上的褲腰帶鬆了鬆,吐出一口爽氣,靠到了牆後。

血切覺得差不多了,眼神看向乾坤,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乾坤一怔,繼而笑了笑,回答:“我說的話,你會信嗎?”

血切只是直直地看著乾坤,沒有多說話,乾坤點了點頭,“好,我說。”

“如果不救空鬥玄他們,穆山海遲早會把他們殺掉,然後把劍閣統治成比王都還要恐怖的樣子。”乾坤說到這裡,眼神變得凌厲無比,臉色沉重而又認真。

血切瞳孔震動著,他不相信乾坤的話,他甫一靠近乾坤,準備反駁,乾坤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現在無法接受我說的話,可是,你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你親自體驗一下,你能看得透他嗎?”乾坤眉頭凝作一團,對血切提出靈魂的發問。

血切聽完乾坤的話,逐漸冷靜了下來。他回想著穆山海最近種種行為,都是那麼的異常,不再像是以前一樣,時不時就會找自己。若是因為長老事務過於繁忙,也不會轉變如此之快。血切怎麼會意識不到呢?穆山海這是有意地躲避他,甚至是一些事,他也要被瞞在鼓裡。

血切抬起頭,兩眼之間的陰鬱之色消缺了許多,乾坤便繼續說下去:“王都的統治,是一種無形的恐懼,他可能會因為一些事情,就會對你窮追猛打,甚至把你逼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肉身消滅。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這樣,但是王文駿的態度也讓我覺得,我已經被王都盯上了。”

“可是王都的統治再怎麼霸道,也會有魔爪無法伸到的真空期,比如一些禁忌之地,無可開發的荒僻區域;但穆山海一旦真的排除掉了異己,沒有了與之反對的聲音,這麼小小的劍閣,你覺得他可能會讓哪怕一個人逃脫嗎?”

“一經統治,絕無死角。這便是有形的壓力,時時刻刻頂在劍閣之人的心口處。血切,我現在問你,你是這劍閣之中最舒坦的人,沒有勾心鬥角的派別之爭,更不會有親自加入手足相殘的痛苦。但是,你快樂嗎?”

這一通話下去,血切徹底地陷入了沉思之中,乾坤說的這些不無道理,可是若就這些想要打破他長年以來積累的信仰、認知,怎麼可能呢?血切懂,但他終究無法接受。

既然穆山海真如同他們說的那樣壞,可他為什麼偏偏對自己那般呵護,為什麼當初會義無反顧地救自己……是他把我從無盡的深淵拉出,把我自卑的心理掃去,教我做人、處事、練劍,這些都是穆山海,可他們口中的人也是穆山海。我到底該相信哪一個?

也許,他只有親自體會到,才可能徹底相信乾坤。

血切也沒有怪罪乾坤,只是略微地有一絲傷神,他現在能做的,估計只能是把乾坤放出去了。

如果把乾坤交給別人的手中,變成了什麼樣子,血切是最不希望看到的。他們本應該是一對知己,最不應該的是成為敵人。

於是,血切便開始搜尋整個地牢,終於找到了與之匹配的鑰匙,把乾坤的牢門開啟。

乾坤有些迷茫,但表情還是很欣喜,撓了撓頭,嘴角一咧:“你想明白了?”

血切搖了搖頭,乾坤看血切滿目惆悵的神色,也自知一時間他是沒辦法想通的,深深地嘆息一聲,也不勉強。只不過他把自己放了,他的心裡也是過意不去的。

他是出去了,可血切該怎麼交差?

“那你?”

“我只是想讓你離開這是非之地,儘快地離開劍閣,離開慕州,不要再管這裡的事了。現在我們的陣營互為對立,我不想和你為敵……”血切的目光黯然失色,低下頭一陣傷感,這是他能做出的唯一的決定。

乾坤頗為內疚,他不該把話說的那麼死的,還跟他一聊聊了那麼多。或許讓他提前知道這件事,就是一個壞處,可是乾坤覺得,他身為劍閣的親傳弟子,有權利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