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她給我拉下去杖斃!”皇后突然下令,這聲音寧榮枝聽來只覺得如雷貫耳。

她是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竟就這樣葬送在了這深宮中了。野蠻,蠻不講理,這就是所謂的上流貴族?她不由得想笑,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甚至連說話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然而想要挑毛病是怎麼都能挑出來的。

知道皇后的旨意宮裡的太監自然不會忤逆,寧榮枝也不在意是否真的是頂撞皇后了,抬起頭對皇后高聲道:“皇后娘娘,奴婢從未用過娘娘說的什麼妖術。若娘娘執意這樣覺得,奴婢只覺得娘娘臆斷的可笑。且不說是否這世上真的是有妖術,娘娘如今不是安安穩穩在這裡站著,又憑什麼懷疑奴婢!”

她說著,已經有兩三個太監衝了進來,不由分說拉起寧榮枝就往外面走。寧榮枝掙扎著,依舊沒有說出求饒的話,甚至她知道皇后也不過就是想找個藉口處死她而已,便不再辯解。

在這樣的處境下,寧榮枝的力氣突然大的驚人,不住掙脫著太監竟然有些拉不住她。

又從外面衝進來了幾個太監,這一次寧榮枝終於沒有能力再掙扎,閉上眼睛好像已經被宣判了死亡一樣。

“住手。”

身後男人低沉的聲音想起,之前的吵鬧一瞬間都消失了,禁錮著寧榮枝的力量也隨之消散了去。寧榮枝突然睜開眼,緩緩轉過身,不可置信看著身後的人。

沈霍站在門前,高大的身形越發顯得威嚴起來。他闊步向前,走到寧榮枝面前,抬手在她額上輕輕撫了撫,繼而收了手。

寧榮枝這才感覺到自己額上傳來劇痛,方才皇后那一砸,大概砸破了皮,不過是太過於緊張才沒有感覺到痛。

本還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副要去赴死的樣子,在見到沈霍之後突然淚水不住充滿了整個眼眶,心口像被什麼東西壓著幾乎喘不過氣來。

“反了,都反了……”皇后不可置信看著沈霍,又看了一眼寧榮枝,握緊了拳頭。

沈霍繞過寧榮枝走到了皇后面前,緩緩俯身行禮,語氣不帶一絲溫度:“兒臣給母后請安。”說罷,不等皇后開口,兀自站起了身,“不知出了何事,讓母后發這麼大脾氣?母后可要當心身子。”

沈霍一看便知回了東宮就匆匆忙忙趕過來,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就是因為這樣,皇后才越發覺得憤怒,自己的兒子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這樣衝動。

“詢兒,你……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你也要和你的母后對峙嗎!難道之前皇上罰的還不算重?你還要為了這個妖女忤逆你的母后?”皇后氣的渾身都在發抖,鳳冠從他進門起便一直在顫。

“兒臣不敢。”看到沈霍之後皇后說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然而沈霍卻依舊是冷冷淡淡,不為所動,“兒臣只是想告訴母后,寧姑娘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醫女,不是什麼妖女。至於妖術之類,是法師薩滿做的事,與寧姑娘有什麼關係。”

皇后往後退了兩三步,臉色發青,跌坐在了榻上,嘴裡仍然喃喃唸叨著:“反了,反了,都開始忤逆本宮了是不是,連本宮的親兒子都開始頂撞本宮!”

看到皇后這樣悲切的神色,沈霍再想要為寧榮枝辯解的話,到唇邊卻怎樣都說不出來。皇后微微閉起眼,抬頭喘著氣,旁邊婢女走上前俯身伏在皇后身邊,自己先忍不住啜泣起來:“娘娘,娘娘消消氣,殿下也不是有意氣娘娘的……”

寧榮枝站在沈霍身後,死死咬著下唇看向別處,也不知在思忖什麼。皇后望向房梁的眸子裡一閃而過的絕望,突然刺痛了沈霍的眼。

他不由得想起來許多年幼時的事。自己從小就被寄予厚望,他記憶中的童年,從來都是一片陰霾,而那些苦中唯一的樂,似乎就只有陪伴他的書童,還有自己的母后。這二十多年,皇后為了庇護她,不知復出了多少。

這一次皇后這樣針對寧榮枝,雖然他並不知是為了什麼,卻知道皇后無論怎麼做都一定是想要為了他好,不管她是否知道對錯。

為人子,他實在沒有理由這樣同自己母后針鋒相對。

轉過身,再看著寧榮枝,心裡五味交雜。

寧榮枝也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清澈的眸子一汪如水。沈霍抬起手,手卻停在了半空中,捏緊了拳又放了下去。

“來人。”沈霍說著,語氣明顯有些顫抖。他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如今這樣舉棋不定,還是頭一次。“來人……把她拉下去,杖責二十大板。”

太監一齊應了一聲,上前將寧榮枝押了下去。沈霍閉上眼,不敢看寧榮枝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知道這次的事分明是皇后有意為之,根本和寧榮枝無關,卻不得不這樣做。

寧榮枝沒有再掙扎,任憑太監如何將她拖向後院,將她按在長凳上,哪怕被打到皮肉綻開,也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