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陣陣自窗牖外拂了進來,桌上的宣紙被風帶起。顧之衡忙拿了鎮尺壓於紙上,置好後抬眼時,方見於江楊自外面走了進來。

於江楊不急不緩的入了房內,上前幾步微微朝著顧之衡行了一禮,還未開口便聽得顧之衡說道:“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於江楊聞言,又略上前了一步,稍稍側過了身子,四下望了望。見沒有什麼閒雜人等,遂微微壓低了聲音,朝著顧之衡說道:“殿下。薛公子方才來了信,請殿下出宮前往一見,有要事相商。”

顧之衡方才的閒情雅緻,頓時便被於江楊的這麼一句話擾亂。見他說那薛公子找自己有要事相商,心中不由得便起了幾分疑惑,抬眸同於江楊對上了目光,問道:“薛公子信上可有說是什麼事?”

於江楊見他問話,略略沉吟片刻,隨即搖頭,語氣淡淡的回道:“公子信中並未提及,只說了在明月茶樓相見。”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繼而又補充道:“還請殿下即刻前往。”

顧之衡細細地聽著他這些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約莫著一盞茶的時候,顧之衡才起身朝著門外去了。

於江楊自然是跟在了顧之衡身後,眼神之中不免幾分警惕。想到自家主子選誰不好偏要選了這顧之衡,顧之衡在西京中的名聲可是無人不知。若不是吳王的身份,只怕人人都還要避之不及。

顧之衡和於江楊方出了長廊,正欲往院子裡去。只見何暖涼迎面朝他們二人走來,至身前方福了福身子,巧笑嫣然,“殿下如此匆忙是要去哪裡?”

顧之衡心中本也不著急,只不過礙於於江楊的那一番話才決定前往明月樓。如今見著何暖涼問及,自然也悉數告知與她。

何暖涼細細的聽了顧之衡所言,心中不知怎的,有些七上八下的。倒也說不出到底是為著什麼,只是總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細細想來,這薛公子和於江楊也出現得著實奇怪了些,無緣無故的便找到了顧之衡,揚言要同他一起對付沈霍。此人若說是騙子,看著倒也不像。若不是騙子,其目的又會是什麼?

思及此處,何暖涼心中略略有些緊張。稍稍上前一步,望著顧之衡說道:“既如此,妾身隨王爺一同前去吧。”

話音剛落,顧之衡正欲答應時,身側的於江楊卻已經搶先開了口,“不可。薛公子說了,只請吳王殿下一人過去。吳王妃還是在府中好好休息為上。”

顧之衡見狀,一時之間也沒了辦法。略一思索,覺得也不必為此事憂心,遂吩咐了何暖涼在府中候著,自己則和於江楊一同出了吳王府,前往明月樓。

不多時,二人便已到了明月樓。此時正值人少之際,往日裡極其熱鬧的明月樓,也不過只有幾個閒坐的茶客而已,顧之衡隨著於江楊入內。

那店小二本已經迎了上來,在見到於江楊的那一瞬間忽的繞了過去。顧之衡心中起了一瞬間的疑惑,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正思索著,腳下的步子不停,隨著於江楊已經走到了偏側一隅。

抬眸望去,只見薛公子正坐於桌前,桌上放著一把長劍。顧之衡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桌上的長劍,雖然看得不大真切,但隱隱約約的發現那長劍劍柄上所刻紋樣,乃是皇族之物。

思及此處,顧之衡心中不由得有些驚奇起來。眼前的薛公子是否真的與皇室有關?若是與皇室有關,又是何人?

薛公子並沒有抬頭,淺啜了一口茶水,便已察覺到了顧之衡打量的目光。忽的一抬頭,恰巧對上了顧之衡的雙眼,眸光些許冷淡之意,“吳王殿下。”

被這麼冷不丁的一喚,顧之衡這才回過了神兒來,面上展現出了溫和,“薛公子,方才於江楊說你有要事與本王相商,不知是何事?”

早有店小二端了茶盞上來,熟練的沏了一杯茶,置於桌面之上,推到了顧之衡眼前,“客官請用茶。”

顧之衡端了茶盞,悠悠的撥著茶蓋。看著杯中浮沉的茶葉,靜候著薛公子的回應。

半晌,薛公子飲了一口茶,手指把玩著杯壁,態度已然是有些冷淡。只不過眼中多出了些微玩味之意,“殿下不相信我。”

話音剛落,顧之衡撥著茶蓋的動作突然一頓,隨即神情又緩和了過來,含著淺淡笑意,只反問道:“薛公子何出此言?”

薛公子見眼前顧之衡這般反問,底心裡又對他生出了幾分厭惡之感。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沉吟了片刻過後,方才開口道:“殿下若是多心,與我斷了聯絡就是。大可不必派人苦苦打探,平白的耽誤了事情。”

說完這一句,薛公子抬眸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顧之衡,似是等候著他的回答。心中只覺與小人共謀當真是不易,可除此以外,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顧之衡略略一怔,沒想到自己派人去打探他已經被他知道了。如此一來,自然是顯得自己太過於謹慎小心了。

顧之衡心中也大致清楚薛公子的實力,雖然有所忌憚,摸不清他的來意,但只要能幫自己扳倒沈霍,便不管是敵是友,一概而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