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城聽著外頭更夫的打更聲,他不足戌時從衙門出發,現在剛好子時。昭灃衙門雖沒有門禁,但是走回去少說也要一炷香的時間,他實在懶得動了。

摩挲一會下巴,他轉身走出孟老房門,順便貼心關上,隨著孟老的呼嚕聲變小,文月城撥出一口氣:“不說老人家睡眠不好麼?怎地一躺下去就睡著了?!”

經此一事,他已經確定丁臣手上的金瘡藥,以及孟老從黑市買來的那一瓶,都是真藥。

那孟老說的,被燒燬的那一批假藥就值得考究了,文月城笑的眼不見縫,彷彿已經看到來年的月銀在向他招手,喜滋滋來到盛禮房門前,輕聲推開。

“文大人還沒回去?”記柳眯著眼睛,她回房後聽著盛禮均勻悠長的呼吸,撐在茶桌上的腦袋沒多久也開始一點一點,正值朦朧間,門口的響動把她驚醒。

文月城鬼鬼祟祟走進來,關門的手聽到記柳突然出聲嚇得僵硬不動,也就眨眼瞬間,快到讓人無法察覺。

他回頭看見記柳面無表情的坐直在太師椅上,又瞥見盛禮睡得正香,遂舔著臉低聲解釋:“太晚了,明兒一早還要去一趟集市,本大人在這裡將就一晚,記姑娘不用管我。”

好看的眼睛眨巴眨巴望著記柳,透出一股子真誠。

她輕哼一聲,可想到後面還有事要求他,只能忍住心中的鄙視,記柳眼皮下掩,眼珠轉動一圈,對著文月城說道:“文大人,民女明日想回村,還請找人晚間看顧盛大人。”

“?”文月城霎時清醒,記柳突然要離開,那他如何再給陳付月傳遞訊息。

這兩日他藉著縣衙沒人手,讓記柳代為照顧盛禮,一來是應著陳付月的關係,給兩人創造獨處空間,二來是想看看他們單獨相處,記柳會不會在盛禮面前顯露心思,讓他明白何為人心難測。

可如今衙役都完成任務回來了,記柳又提出要離開,根本沒有動作,他都懷疑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兩日記柳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看在眼裡,突然有些理解盛禮說記柳是個好姑娘了,文月城摸了一把良心所在的位置,對著她釋放善意:“明日上午先休息,下午本大人安排馬車送記姑娘回去。”

本就說好的,她來縣衙協助調查,吃穿用度皆由衙門安排,記柳也不和他客氣,點頭應道:“好,多謝文大人。”

之後,三人各自佔據屋內一塊地方,盛禮被灌了一碗安神湯睡得香甜,記柳撐著腦袋繼續打瞌睡,文月城癱軟在另一邊的太師椅上,和記柳遙遙相對,雙腿交叉不住抖動,眼睛緊閉不知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許是昨夜折騰的時間太長,孟老還在睡著,清早也沒有多少人來看診,學徒開門後,儘可能保持著安靜,是以陳七來的時候,醫館靜悄悄的。

沒有如往日般雜音的影響,屋內的文月城和記柳完全沒被吵到,愣是睡到陳七將他們喊醒。

陳七第一個喊得文月城,他直接就是對著文月城的小腿一腳。

突然被踹醒的文月城,睜眼的時候有些發懵,虧得他反應快,穩住身子,發現另外兩人還在睡,立馬收住嘴沒發出聲音。

就在他對著陳七翻了個白眼之後,陳七提留著他的衣襟,扔出房去,連靴子都沒給他穿。

文月城被如此對待,對著緊閉的屋門正要破口大罵,未等他張嘴,陳七便開啟門把他的靴子扔到地上。

文月城坐在地上,離自己的靴子最近,原先在屋子裡還沒有察覺,呼吸到外頭新鮮的空氣後,他的靴子裡傳出的彷彿毒氣。

“咦......”他自我嫌棄了一下,對上學徒幸災樂禍的眼神,趕忙屏住呼吸,把鞋穿上,文月城也不敢再開口了,生怕被燻到,理順衣服後離開醫館。

陳七扔完靴子,就去把窗戶開啟散了會屋內的酸臭味,再走到記柳面前將人喊醒。

“記姑娘。”不似叫醒文月城那般粗魯,好歹是知道要喊名字了。

記柳不知昨夜何時睡著的,當她睜開眼睛,在屋內並沒有看到文月城,想來是已經回府了。

然後記柳又朝著軟塌上看了一眼,盛禮還在睡著,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似是能看見細細絨毛,讓硬朗的臉都變得軟和許多。

她對陳七點點頭:“陳七大哥,文大人什麼時候走的?”

“剛剛。”

記柳本還想早上和文月城一道回縣衙,順便打聽一下他準備安排盛禮何時出發去州府,看來得另外再找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