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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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一邊的手浮起來了,正中間。”記柳閉著眼睛,用手胡亂指向湖面,聲音略帶顫抖。
語無倫次的狀態下,記柳還是將位置表示明確,她跌坐在地,就連牙根上下碰撞的聲音都在她的腦海中異常清晰,屍體樣貌彷彿刻在她腦中,甩都甩不掉,控制不住思緒所及,立馬後槽牙泛出一抹冷意。
記某跟著蹲在地上,不停撫摸她的後背。他將頭埋下,黑夜中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若說不懼死屍,他又全程並未朝著湖中瞥上一眼,若說懼怕,他安撫記柳的手又是穩如泰山,摩挲間甚至連頻率都近乎一致。
而在一旁的盛禮,此時卻皺緊眉頭望向湖中,他不希望盛家大房出來的人看到這裡的慘狀,萬一有人無意傳回盛府,被其他人有心傳到盛家家主耳朵裡,不免還要被叫回去問話,於是盛禮對著跟來的侍衛吩咐道:“你們兩個,一個去縣衙找到文大人,讓他派人過來。另一個護送家裡回去,別讓他們到這裡來,免得嚇到。”
這兩個侍衛明顯經過專門的訓練,看到湖裡的屍體也只是挑挑眉,不像受到驚嚇的樣子,他們躬身回道:“是,小少爺。”
在他們按著吩咐,將盛府大房帶走後,盛禮找了根木杆將湖面上聚集在一起的蓮花燈撥開。隨著他的動作一具俯臥著、膨脹著的屍體緩緩映入眾人的眼簾。屍體鼓起的上半身彷彿魚竿上的浮標,漂浮在湖面上,嚇得周圍的百姓不時發出驚呼。
盛禮受到的衝擊遠比早已遠離岸邊的百姓大得多,他霎時眉頭一皺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人已經轉過身向記柳走去。
記柳在記某的安撫下,表面已恢復冷靜,留在她眼中的是盛禮翻動湖面後快步走回,佔據她腦海的卻是昨晚從湖裡爬出來的鬼魅。
她心神渙散,面對越走越近的身影,說:“大人,是......”
聲音極低,就好像夏日睡塌上擾人清夢的蚊蟲,唯有靠她最近的記某聽見了。
記某快速抬手捂住她的嘴,擋住了她接下來的話,隨後對著已在跟前站定的盛禮說道:“我們沒事,大人不必關心。”
他疑惑看了一眼記柳被大手覆蓋住的半張臉,便對著記某點點頭,不再多管,只是退到湖岸邊,擺出沉思狀,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記柳也在記某捂住她的嘴後冷靜下來,直到盛禮離開,她才將記某的手拿下,聽著訓誡:“子不語,怪力亂神。”
先不說這件事與她無關,就談她將剛剛的話說出口,便是把命案歸結到鬼怪身上,百花節眾多百姓圍在當場,弄得人心惶惶,她必然是要受到斥責。
她眼神落到地面,安靜立於記某身後,直到從湖岸邊傳來清脆的叫喊聲。
“小禮子!”
昭灃縣太爺文月城身後跟著一眾衙役,小跑到盛禮附近,他和盛禮並肩而立,個子稍稍遜色,但是這張臉卻不似盛禮躲躲藏藏,嫩白的臉上還帶著奶膘,年紀估摸著和盛禮差不多。
若非親眼看見,記柳怎麼也不可能將這樣的人和縣太爺聯絡上的。
“來幾個人,下去把屍體打撈上來,”文月城繃緊臉頰,聲音清亮道:“仔細些,別破壞屍體。”
他保持冷靜吩咐完衙役,就向著盛禮靠近一些,背在身後的一隻手緊緊捏住盛禮的衣襬。
“我才來昭灃縣當縣老爺不到半年啊,這才第一次舉辦百花節啊,”文月城在盛禮耳邊痛心疾首道:“怎麼就碰上這檔子事了?就不能讓本大人混吃等死,處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嗎?”
盛禮聽到他的抱怨,微微側頭,黑色面罩在紅燈籠的照射下,顯得詭異非常。他低頭斜眼盯著眼前的包子臉,實在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得以金榜題名,只是為了混吃等死。
“嘖嘖嘖,真可憐,都泡開了,”文月城完全沒有注意到盛禮眼中的鄙夷,他自顧自的說道:“這種屍體,本大人以前只是在書上見過。現在看來,書上還是往好裡描述了,實在噁心。”
不等盛禮對他的話做出感想,臉上便悄悄升起笑意:“終於給本大人逮到機會了,必是要讓這群老滑頭乖順些!”
眼前這個少年,比盛禮大上兩歲,之前的那位昭灃縣縣太爺年紀大了,向上頭遞上辭呈,告老還鄉了,彼時文月城風頭正盛,頂上空缺被派了過來。
要說他,也是個傳奇人物。
十五年前,旌國皇帝大膽啟用毫無人脈關係的新人,設立了專門收取平民百姓的學堂,取名三思。
三思學院招生,六年一輪迴。
每三年一次小文試,各地百姓皆可參加,旌皇從中選取最優秀的五十名進入學堂學習,並由專門設立的國科院眾院士教導。
這五十名學子,再經過三年的學習,參加大文試,最終留下最靠前的三位方可入朝為官。進入學院後的三年間,小試不斷,放棄者辭退者不計其數,真正能走到大文試的約莫著不足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