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柳被人群推搡著,不得已鬆開了扶著記某的手,無奈向前踉蹌而去,她將身子轉過來,背向人群的方向,嘗試著把手伸向離得越來越遠的記某:“爺爺!爺爺!別推了,快停下來!!”

她試圖將緊貼在一起的人群推開,方便流出富裕的空間,逆著人流朝記某走去。誰知,剛被撇開的人流,僅僅只維持了一瞬,又重新聚合在一起,且將她推動的更快更遠,想站穩腳跟難上加難。

記某消失在她視線之前,記柳看到他嘴巴動了兩下,眼睛也從遠處和記柳對視,顯然是在和她說著什麼。記柳沒有看清,她若是再不站穩,一個不小心都有可能跌倒在地。

如今湖邊的人在逐漸增多,他們的眼裡只有最前方低頭輕笑的盛家大房,但凡記柳摔倒,不消幾息她就會變成一灘肉泥,這種死法,甚是冤枉。

“別推了!”記柳努力保持穩定,大聲的對著失去理智的眾人說道。

可是她的憤怒在吵鬧的人群中間,顯得蒼白無力,沒有人能給出她任何回應,記柳見狀也不再說話,留著體力,想盡辦法朝著記某的方向挪去。

正當記柳集中精力,逆向走去的時候,一道清脆的哭聲傳到她的耳邊。

她將腳步停下,轉著頭不停在人群中搜尋,不過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她雙目睜大,驚恐的看著來往行人的雙腿間,隱約有個孩子被推倒在地,嘴裡一直哭喊著:“孃親,孃親,哇啊啊......”

也許孩童太小,有天上神靈庇佑,激動的人群不自覺的讓開,除了衣服有些許凌亂,身上看著不似有傷。記柳眼中滿是那個孩童,一瞬都不敢錯開,生怕轉過頭孩童就被推搡到不知名的角落。

這時,前頭不知發生了什麼,人群移動速度漸漸放慢了下來,記柳得以擠開身邊的人,向著跌坐在地上,哭的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的孩童走去:“孩子,抓住姐姐。”

就算複雜的場景被控制下來,記柳周圍擠滿的百姓還未散開,她依舊分出一份精力提防著。為了能儘快將孩童帶出,遠離隨時可能發瘋的百姓,她努力展示出無害的一面。

那孩童也聽到聲音,停下了哭腔,猶豫了一會,才緩慢抬起髒汙的小手。

記柳欣慰笑了一下,一把握住,將孩童抱了起來,但也因此,她心中放下警惕,完全沒有注意到人群因為盛禮回頭而造成的二次騷動。

靠得近的人,看到一個孩童突然被抱了起來,立刻剎住腳步。陡然停步,後面的人群始料未及,直直撞了上去,在他們前面人齊刷刷像是多股諾紙牌一樣依次跌倒。

電光火石間記柳下意識的抱著孩子拼命朝著盛家的方向跑去。

幸虧她距離中心包圍圈不遠,沒費多大功夫就跑到了人群的邊緣,記柳氣喘吁吁的回頭看了一眼,未能及時看到盛家帶來的小廝,他們正圍成一個圈,護住了盛家大房。

“砰!”的一聲,記柳抱著孩子和小廝撞在一起,她不受控制的向著中心踉蹌幾步,孩子依偎在她懷裡的重量,讓記柳無法控制身形,眼看就要跌倒,她迅速強迫身體扭轉,雙眼緊閉,完全顧不得自己。

一陣劇痛從她的後背傳來,記柳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不用掀起衣服,她都猜得到背上泛起了一片淤青,尤其是頂到石頭的那一塊,疼痛感比之其他地方更甚。

“阿禮!”正當她為後背默哀的時候,一道爽利的女子聲音從頭頂上傳來,記柳睜開眼睛,直直對上一雙杏仁大眼,同她一般無二的光彩奪目。

原來是盛家大奶奶陳付月,她嘴裡叫著別人,眼睛卻是死死盯著躺在地上的記柳,內裡的好奇與打量,讓記柳無所適從。

記柳避開視線,看了一眼被保護的很好的孩子,她安心的笑了一下,臉頰兩邊露出的酒窩也逗笑了懷裡的孩子,兩人相視而笑的場景,看得周邊的人心中熨帖。

“姑娘可否起身?”盛禮的手還被壓在記柳的身下,兩股重量的擠壓讓他的手臂充血,黑夜中都能看出紫紅色。

記柳被耳畔傳來的男聲嚇了一跳,她一扭頭才看到臉戴面具的男子和她垂直躺在地上,雙手直接探入她的後背。她一直以為的巨大石塊,就是盛禮在兩人跌倒時,伸出去準備接住兩人的手。

記柳趕忙將孩子推開,坐起身來,看著盛禮被陳付月扶起,不停的給他揉搓雙臂,緩和被堵住的血脈,嘴裡還不時念叨著:“本來力氣就小......”

她不禁有些羨慕,靜悄悄站在一邊看著。

這段時間,孩子的母親找了過來,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裡,親著她的額頭,一口一個心肝寶貝的叫著,對著記柳和盛禮道完謝,就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