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6章 講得認真的笑話

顏傲白目光微微一凝，問：

“姑娘可是七非殿之主，紀梵音？”

紀梵音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還以為小顏大人只在乎自己，其餘的人與事，你皆可視為空氣。”

顏傲白眼中的警惕不加掩飾：

“顏某一介布衣，自問身上沒有多餘的價值，能勞煩得動貴人特意過來一趟為我送藥。”

紀梵音哧哧的笑了：

“‘多餘的價值’，這幾個字從小顏大人的口中說出，像是……唔，像是聽到一個講得很認真的笑話。”

顏傲白心頭一顫，不自覺握緊的手暴、露了她的緊張。

七非殿過境，王室一道禁門令急下，長街空巷，朝堂無人。棲霞城最黑暗的一夜，毀天滅地的殺伐之氣掃境而過，百年紀府淪為烈火地獄，一手遮天的善刀盟無一人生還，而索命的閻羅，卻不止紀梵音一人。自那以後，七非殿與棲霞城之夜，成了各國王族之間不可言說的默契。顏傲白曾問過為什麼，女皇殿下望著陰雲密佈的天際，只回了一句——若是暮雪城，本皇又能護住什麼。

連女皇殿下都要回避的勢力，與紀梵音相關的勢力……

顏傲白怎能不怕，只是顏家傲骨不容許她退縮：

“還請紀殿主明示，咱們之間是否存有誤會之處？或者說，顏某何處惹您不快？”

“誤會？”紀梵音歪著頭，想了片刻，答：“沒有。”

顏傲白一臉莫名的看著紀梵音。那表情像在說：既然沒有，又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敵意？

紀梵音輕輕挑眉，恍然道：

“喔，這個嘛~方才聽見你講，你從不後悔你做過的決定，這話我聽著，就不大舒服。”

顏傲白一愣，沒想到是這句話惹到了她：

“這話……我說的有問題？”

紀梵音唇挑笑意：

“這句話本身是沒問題的，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顏傲白深吸一口氣。連女皇殿下都想避開的人，她不想也不敢招惹，生怕給顏家招來麻煩：

“還請紀殿主明示，給在下一個辯解的機會。”

紀梵音輕飄飄的一眼落到顏傲白的身上，她目光清澈，眼眸深處甚至還透著一抹笑意，卻讓顏傲白慢慢繃緊了身體：

“那年，你和青宇玄一同出城，日落前只有你回來了。兩日後，攝政王帶人找到青宇玄時，他被人用藤蔓捆著懸吊在絕壁峭崖之下。”

顏傲白神色一晃。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攝政王公正，念你是受到線人的欺瞞，引錯了路，才延誤了救援的時間內。攝政王沒有責罰你，但你母親親手打了你二十四鞭之後，如法炮製，把你懸吊在峭崖整整五日。”紀梵音慢慢垂下眼睫，在雪地上寫字。“青宇玄命大，是因為兇手沒有動了殺意，你命大，是攝政王肚裡能撐船，他心胸大。青宇玄不追究，是因為他笨，以為你真是無心之失。”

寒風瑟瑟，顏傲白此刻卻滿頭大汗，心神不穩。她自詡清高，從不做違心之事，從不與凡俗同流，可唯有這一件事，是她寧願爛在心裡的悔！

顏傲白慢慢鬆開拳頭，顫抖的聲音帶著堅決：

“已經發生過的事，即使後悔，又如何彌補？無法彌補的事，再談後悔，豈不可笑。我唯一能做的是絕不讓那件事再重蹈覆轍，絕不會再讓皇太子殿下身處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