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城郊,一荒僻鄉間河道之側,一大幫子衣裳襤褸的農戶正歇坐於此。

有人取水擦汗,有人揉搓著腳底板,也有人雙目茫然地朝四周張望。

很顯然,這一幫人剛剛經歷了長途跋涉,到這鄉間河畔,不過是暫時歇腳。

這一幫子約有五六十人,絕大多數都是枯瘦如柴,精神萎靡之相。

除了坐在最前頭的兩個青年壯漢。

那兩個青年人生得高大魁偉,身形壯碩,看上去極有精神。

不光如此,他二人身上的衣裳,比其他人也乾淨整潔許多。

此刻,這兩個青年人正回望著身後的眾多農戶,不時指點照應。

看起來,他二人是這支隊伍的領頭人。

“小武,小文,咱們還有多久才能到你說的那個莊子啊!”

隊伍裡有個中年人扯著嗓門喊了一聲。

那兩個青年隨即回頭,朝中年人走了過來:“二叔,這不到了城郊了嗎?再走二里路就到咱們莊子了。”

“還有二里路啊!”那中年人哀呼一聲,隨即又揉起腳來,“這幾天,咱們可是跟著你倆走了百十里路了,都快累壞了。”

那兩個青年笑著寬慰:“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二叔,等到了莊子裡,就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了。”

那二叔眼裡閃過一絲希冀,但這點希望光芒很快便黯淡下去。

他抬起頭來,臉上帶著懷疑:“當真有這麼好的事?只要過去就有地方住,還有吃有喝?”

“那還能有假?”那被稱作“小武”的高個青年拍了拍胸脯,“咱們要去的,可是齊王殿下的莊子,齊王殿下呢!”

這小武刻意將“齊王”二字咬得極重,強調道:“齊王是什麼身份?那是皇帝的兒子,你說咱們跟著皇帝家幹活,他還能虧待了你不成?”

這文武二兄弟,正是早先進入李佑莊園的流民,他們在莊子裡過上了神仙日子,自然對李佑感恩戴德。

這一次,受了李佑委託,兄弟二人回了遠在淄州的老家,從家裡搬來了五十多號老鄉。

這些人,多是在家裡吃不上飯的貧民,經文武二兄弟一勸,便決定到齊州來闖蕩闖蕩。

雖說跟著跑了來,但鄉親們未必全信了文武兄弟的話。

那二叔就是其中之一。

此刻這二叔聽了兄弟倆的吹噓,眉頭皺得緊巴巴:“他齊王再能耐,還能白白供咱們吃喝,白白養著咱們嗎?”

兄弟中稍矮些的“小文”也湊了過來:“哪裡是白吃白喝,咱們可得給人齊王殿下幹活呢!”

“幹活?”二叔“哦”了一聲,“只有要吃喝,幹活就幹活……”

他又抬頭望著那文武兄弟:“可俺倒是奇怪,你倆小子,怎麼替那齊王幹了幾天活,反倒越幹越結實了呢?”

要說幹活,農戶們什麼苦力氣活沒幹過?

可但凡乾重活的,不都是越幹越瘦麼?

哪有人如這兄弟兩人一般,賣力氣幹活,反倒壯實了許多……

鄉親們之所以會跟著過來,也多是親眼見了文武兄弟的變化,才相信他倆當真是過上了好日子。

被二叔一問,那小武笑道:“你是不知道俺們在莊子裡有多快活,每日吃紅薯吃到飽,隔天還能吃上雞鴨魚肉。如此死吃活撐,哪裡能不長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