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鄙陋不堪,流螢落腳都是不願的,如今卻待在這鬼地方伺候一個不像活人的女子,愈發氣悶。

那楞頭侍衛待她冷聲厲氣,待這女郎卻是體貼入微,殷勤備至,她一路上顛簸不堪,問他要些水洗浴,冷著臉拒了,還要她伺候這女人。

流螢滿腹怨氣地調著水溫,王嬸子輕輕抱著沈之瑜進來,哄她像哄孩子一樣:"阿瑜別怕,嬸嬸就在這裡,別怕啊別怕,讓這位姑娘給你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裳,就不會痛了。"

她不敢提沈之瑜滿身的傷,怕她想起傷心事。

沈之瑜已經有半月不曾見過光了,這兩日被王嬸子哄著來這外面見見光。

起先她是不願的,後來見了那口井,不知怎的就願了,指著要王嬸子把她抱去那裡。

一看就是半天,也不嫌熱,好在這院裡有一顆大樹遮蔭。

王嬸子將她放在內室的木板床上,輕輕解了她的衣裳,沈之瑜搖了搖頭,眼神還是呆滯無光。

"阿瑜,別怕,沒事的。"王嬸子停下動作,目光慈愛地看著眼前瘦得下巴尖尖的女郎。

她只是個不識字的村婦,卻有著世間最軟的心腸,初見這女郎破布一般躺在榻上,醒了就流淚,心疼得不行。

後來聽了沈之瑜的遭遇,更是心疼,照顧她快一個月了,王嬸子都快把她當女兒了,事事小心,便是殿下不派女婢來,她也能她照顧好。

如今能多個人照看,也是好的,只希望這女子如成侍衛所說是個周全的。

沈之瑜慢慢鬆開的攥著領口的手,王嬸子笑了笑,把她的衣衫脫了,又摘下她掛在頸間的翡色的玉,白如凝脂的肌膚上是密密麻麻的淤痕,深淺不一,有的烏紫,有的淡青。

王嬸子還算滿意,比先前要好多了。

流螢凝眸看著這女郎身上的傷痕,瞳孔微闊,這也太慘了吧。

溫熱的水貼著肌膚,沈之瑜僵滯的眸光微動,王嬸是好意,她不想辜負,可身上的能好。

心裡的又如何?

流螢拿著棉巾給她擦洗,動作輕柔,唯恐她呼痛,這女郎兩隻腕子上還有未曾痊癒的割痕,虛虛搭在桶沿。

她見了沈之瑜的慘狀,心裡也有些觸動,給她洗浴也算盡心。

王嬸子看得滿意,去下屋弄飯了。

"姑娘,你是何人?境遇怎的這般悽慘?殿下定是心疼死了。"

流螢一邊給她擦洗,一邊試探問著,那楞頭侍衛只叫自己伺候這女郎,也不說說是什麼身份,莫不是殿下因憐生愛,瞧著有幾分顏色,就是忒慘了!

見她不答,流螢想著,許是自己這話拐彎抹角不夠直白,這女郎聽不明白?

"姑娘,你與殿下是何關係?"

還是未有回話,流螢細眉微蹙:"我名流螢,是貴妃給兩位殿下備下的女婢,迢迢千里來到這鬼地方,可是為了伺候殿下的,如今幫你洗浴,你不念感恩也就算了,怎的連句話也不答?殿下身份尊貴,往後身畔少不了前仆後繼的鶯鶯燕燕,你如何何計較得過來,怎的偏就容我不下?"

她一邊說著,一邊給沈之瑜擦頭髮:"你可知殿下已有婚約,那未婚妻還是個將將十二的小姑娘,如今已經住進了昭王府..."

沈之瑜聽她絮絮叨叨說著,倒是想回話,可是自己再也開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