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官司(六)(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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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渝笑得高深莫測,見常鬱昀半垂著眸子,姿態恭敬,卻透出一股子韌性來,又見楚維琳似是事不關已,晶亮的雙眸望著樓下戲臺,饒有興致地看著大堂裡一批批走進來的客人,李慕渝想,這對夫妻還真是有些意思。
在京城之中,沒有人不知道李慕渝的吊兒郎當、金銀玉石,同樣也沒有人不知道常家五郎文采出眾、俊秀逼人,一個是受寵的勳貴,一個是沾親帶故的皇親,平日裡見過幾回,卻是點頭之交,並未過度接觸。
李慕渝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若早知道這人有趣,也好多些往來。
“烏禮明……”李慕渝鳳眼一挑,笑道,“他原是你父親的下屬吧?若不是你父親調回了京城,他可坐不上明州知府的位置。”
常鬱昀頷首道:“的確是家父的下屬。”
李慕渝哼笑了一聲,道:“呵,他不作壁上觀,又會如何?”
明人不說暗話,尤其是已經說到了這一步,就差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了,常鬱昀乾脆道:“烏大人指甲很深,這些年沒少向陶家伸手,陶家雖然不顯山露水的,卻也是一株搖錢樹,別說我不好連根拔了,便是折一些枝葉,烏大人都要跳腳了。”
“跳腳?不打倒你一耙就阿彌陀佛了。”李慕渝嗤笑,手指隨意地點著桌面,道,“水至清則無魚,你父親在明州知府的位置上佔了這麼久,絕不可能一身乾淨,烏禮明在常恆淼手下蟄伏了這麼多年,豈會沒有一丁半點的把柄?若你折騰起了陶家,烏禮明的摺子立刻就往京裡送了。”
如此說常恆淼。常鬱昀就不好接話了。
撇得一乾二淨?小侯爺不是那等糊塗人,可以隨意糊弄。可要讓常鬱昀來承認,也是不可能的,乾脆還是閉嘴,什麼話都不說。
楚維琳面不改色,心中也是一驚,她知道李慕渝說的是對的。陶家如今還只是試探她而沒有急切起來。就是因為他們有烏禮明這座靠山,每年這麼多銀子孝敬上去,出了事情。烏禮明即便不全力相幫,也要看在銀子的份上,牽制周旋一番。
到時候,別說是搬到了烏禮明。陶家也只要賠些銀子就能順利脫身了。
李慕渝也知道這個道理,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明州這麼個富庶地方。只要不過了頭,太太平平的,也就過去了。烏禮明那可是雁過拔毛,拔三根還不收手。非要把一屁股的毛都給拔乾淨了才作罷!也不怕拔得狠了,那雁兒飛不動一腦袋砸下來!”
這個比喻,常鬱昀忍俊不禁。楚維琳亦是失笑出聲,見李慕渝睨了她一眼。她繼續佯裝鎮定,看著樓下狀況。
李慕渝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道:“知道我為何來江南嗎?”
常鬱昀搖頭。
“明面上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替太后到普陀山進香禮佛,實則是聖上的意思,仔細查一查江南一地的貪墨案子。”李慕渝說道。
查江南的貪墨?
常鬱昀心中一沉。
“原因,你可以猜一猜。”李慕渝說完,捧起茶盞抿了一口,注意力也移到了樓下,大堂裡的位置差不多坐滿了,跑堂的夥計來回穿梭送茶,估摸著過一會兒就要開場了。
常鬱昀思忖了一番,沉吟道:“打仗果真勞民傷財。”
李慕渝一怔,掃了常鬱昀一眼,暗暗想,這個人的心思果真轉得快。
常鬱昀繼續道:“前些年北方接連征戰,雖是大敗了敵軍,可也投入了大量的軍餉物資,國庫有些吃緊了吧?去年才減了賦,不能朝令夕改,今明兩年絕不可能下旨要增加賦稅。而江南卻是富庶,聖上想從這兒動刀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不動百姓,只查貪官,抄幾個鉅貪,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尤其是烏禮明,他在明州浸.淫.多年,不說接任知府之後,從前當同知的時候,就一定伸手攢了不少了,明州靠海,多得是海貨,也有私貨,若是他護私貨,那是一筆巨財。”
李慕渝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烏禮明就是個護私貨的,每年從私貨商人那兒抽的利錢就夠他喝一壺的了,結果他還死咬著像陶家這樣的商人不放,什麼好處都要佔。”
“既是聖上要查,那烏大人……”常鬱昀頓了頓,略一思量,道,“小侯爺是否已經抓到了他的把柄?”
說出口的是問題,答案卻已經在常鬱昀心中了,烏禮明那等大貪,李慕渝手中若有真憑實據,早就收拾了他了,怎麼會在金州晃盪,可見也是叫烏禮明那個滑不溜秋的大泥鰍弄得只抓到些蛛絲馬跡,這才想從陶家這兒下手。
李慕渝沒有隱瞞,道:“只有些許線索,即便是他護私貨,也只有些風聲而沒有實據,烏禮明這個人,太滑頭了。”
常鬱昀笑了,這便是李慕渝尋他的原因。
李慕渝想拿到證據收拾了烏禮明,而常鬱昀想要殺雞儆猴,處置陶家,給金州這裡的鄉紳們敲一敲鐘,又不想多些後顧之憂,兩人目的雖然不同,卻也是殊途同歸,因此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我手上倒是有些證據,陶家向烏禮明行賄的證據,只是時間有限,並不完備。”常鬱昀壓著聲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