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德的身子晃了晃,深吸了一口氣,他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總算落下去了大半,臻律有訊息了,事情沒有那麼糟,還有希望不是嗎?

雖然不知道臻律當初怎麼逃出了京城,為何選擇了北行,但能到北疆便是好事。他在那邊打過幾年的仗,北疆由傅家幾位叔伯鎮守,臻律是安全的。

只是因為局勢形成了南北飛地,彼此無法通訊往來,只知道北疆的軍隊響應七皇子起兵,頂住了四皇子的攻勢,卻不知道那拼搏的人之中還有臻律。

想來也是,若不是臻律早早到了北疆,在大皇子清君側之前,北疆的傅家人怎麼能夠曉得京中局勢大變,一次次拖延著不把軍隊交出去。

臻璇合上眼,雙手合十唸了好幾聲“阿彌陀佛”。

大年初一,這樣的訊息真的是一個好兆頭。

讓雲在歇了一口氣,臻璇又問了些情況,曉得夏頤卿一切都好,臻璇安心不少。

“甬州那兒去報信了嗎?”臻德問雲在。

雲在搖了搖頭:“二爺在豫州,那裡到甬州實在不方便,還沒有使人去傳信。”

臻德頷首想了想,打定了主意:“七姐姐,我過幾日還是回甬州去,從南邊繞過去,我走得快些,一個多月也能到了。也給家裡報個平安,五叔母他們都等著信呢。”

臻璇也想回甬州去,但她和臻德不同,先不說身邊一堆丫鬟婆子,還帶著兩個孩子,路上耽擱了時間不說,也不安全,便道:“給我祖母和夫家那兒帶個信,我和孩子都很好。”

臻德應下了。

雲在一心要回夏頤卿那兒去,顧不上雪地溼滑,歇了一宿就要走。臻璇準備了不少冬衣鞋子。讓他帶給夏頤卿。臻德也一同下山,兩人一道總讓人安心些。

等他們一走,青崖莊子又成了閉塞之處。

如此過了半年,李管事從山下帶回來的訊息也慢慢變得複雜了起來。

戰事膠著。苦的是平民百姓,兵荒馬亂的,不少難民從北面逃往南邊,山下隨處可見衣衫破舊滿面泥汙的行路人。

難民一多,小鎮也不再平靜了,李管事好幾次聽說有哪家進了賊人,又有哪戶被人搶了東西。

李管事的媳婦愁容滿面,莊子出產貧瘠,全靠主家給的銀子換糧食,如今小鎮那副樣子。連糧食都不好換了。便是有金礦銀礦,也沒有幾畝稻田來得讓人放心。

雖然原本就屯了不少糧食,可這仗再打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糧倉畢竟有吃空了的一天。

又過了三個月。眼看著秋風漸起,又是一年緩緩過去,臻德又到了。

臻德瞧著比冬天時精壯了不少,尤其是一張臉,黝黑黝黑的,若不是打小認得,誰還能想得到他小時候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子?

這一回來。臻德還帶了十來個身手不錯的護院。

臻璇稀奇了,笑話他道:“怎麼還添了這麼多跟班?”

臻德抓了抓頭,道:“接姐姐回甬州?”

回甬州?

臻璇一愣,這些日子她一直想著要回去,她的親人都在甬州,隔了千里。彼此牽掛,但她更曉得她輕易動身不得,只能耐著性子住在青崖莊子上。

“能回去了?”臻璇睜大眼睛,問道。

臻德重重點了點頭。

這場戰爭經過一開始的拉鋸之後,七皇子的軍隊收穫了幾場漂亮的勝仗。而後一點點鞏固著勝勢,一點點朝京城逼近。

離最終的勝利還很遠,但南方大部分都已在手,從玫州到甬州再也沒有隔斷。

此刻出發,臻德有信心護著她們平安回到甬州。

臻璇和李管事商量了一番,最終定下五日後出發。

可以回甬州,丫鬟們面上也有笑容,麻利收拾好了行李,一行人啟程。

隔了一年多,頭一次出青崖莊子,外面的城鎮在臻璇眼裡變得格外陌生,路途之中,每日可見不少從北方來的難民,也有不少貧苦人家生活無以為繼只能賣兒賣女的。

執畫抹了好幾次眼淚,在看到那些要被賣掉的小孩子的時候,執棋勸了幾句,她紅著眼睛道:“跟她們比,我還是好的。起碼就賣在甬州,還能曉得爹孃在哪裡。你看她們,這一路走一路賣,將來便是攢了銀子也不曉得要捎到哪兒去。說起來我們這次出來了一年多,也不曉得我家裡怎麼樣了。”

步月也是被賣進府裡的,她就是執畫口中連爹孃在哪兒都不曉得的可憐人,抱著膝蓋哭了好幾日。

也許是受了外頭的氣氛的影響,曦姐兒和昀哥兒一路都很安靜,不吵不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