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章 龍爭(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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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曹氏和柳十娘,臻德的眼睛越發紅了,咬著唇沒說話。
臻璇知道那兩位現在一定心急如焚,便帶開了話題,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臻德抓了抓腦袋,道:“打聽訊息,傳訊息。”
在知道裴大老爺身陷天牢、而臻律下落不明的那一段時間裡,臻德一個人想了很多很多。
他親眼看到了曹氏在馬老太太的屋子裡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她哭得幾乎斷腸。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京衛指揮司那個地方,他那時候不喜歡,我還興高采烈地讓他去,進去了不就出不來了啊!”抱著趕回來的臻琪,曹氏哭到最後嗓子都啞了,只一下一下拍著臻琪道,“那不是個好地方啊,但幸虧臻律去了那個地方啊,不然這一個個說不定都回不來。還好,還好,送回來這麼多好孩子,祖宗跟前娘有臉啊!沒白白養他,沒白白養他!”
他也聽說了裴七老爺和尤氏的爭執,因為尤氏不鹹不淡地數落了心神不寧的柳十娘幾句,又諷刺她成親兩年肚子沒有一點動靜,若臻律留下些香火也不至於讓曹氏這般心痛,柳十娘傻傻愣在那兒,七老爺衝過去就扇了尤氏一個巴掌。
從來對尤氏言聽計從,甚至為了她與臻瑛父女不合的七老爺,頭一次和尤氏動怒,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氣得渾身發抖,只一句:“沒有六侄子,老子死在京城裡,你給我留下一丁半點香火沒有?”
馬老太太病倒了,日日臥榻。到了這個年紀,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白髮人送黑髮人,想到兒子。想到孫兒,沒有一夜能夠安眠。
往日熱鬧的慶榮堂沒有了笑聲,誰也不知道走到哪個角落時會聽見壓抑得極低的哭聲。
臻德幾乎喘不過氣來,站在湖邊,看著水中倒影他默然無言。
從小到大,他都是最不讓人省心的那一個。
從小到大,都是兄弟姐妹們照顧著他。
做錯了事,有臻徽擋著;他在京城公子哥當中混得開,因為他是裴侍郎的嫡子,是臻琳的弟弟;是臻璇的訊息和安排讓他跟著姐姐兄弟逃出了京城;是了無音訊的臻律救了他們。
若臻律真的回不來了。他有面目拍著胸脯說我對得起六哥拿命換了我嗎?
他連在他瘸了腿的十三弟面前都根本抬不起頭來!
父親會如何?父親還能頂起這片天嗎?
那他呢?作為裴家長房嫡子,他還要在兄弟姐妹們的保護中頹然度過一輩子嗎?
已經不是能夠躲在段氏懷裡撒嬌推責任的年紀了。
湖中的倒影個子高大得尋不到年幼時微胖的模樣了,不知不覺間,他也已經長得那麼高了,比事事擋在他前面的臻徽都高了半個頭了。
臻德去了祠堂。仰起頭望著足足七人多高的牌坊,裴氏百年榮耀,全化作這牌坊,激勵著、注視著子孫們前行,為家族再添輝煌。
而祠堂之中,牌位上一個個祖宗名字,其中有探花郎。有太子太保,曾經的名士已是黃土,而他們的後人還要繼續走下去。
他記得為了家族他的兄弟姐妹們的付出。
他記得段氏不止一次嘆息臻衍才華橫溢,卻因為父親不在甬州他要擔起“臻”字輩長兄的責任而不追尋功名;
他記得臻琳被退婚的那一日這個家絕望到了何種地步,就如同他記得臻琳回到京城時那些原本還與他保持了些距離的公子哥兒圍上來的樣子;
他記得臻璇和臻環在慶榮堂裡的爭執,捧著詔書時她卻說這是我裴家榮耀;
他記得那一年臻律出征。高頭大馬上戎裝身影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他記得問臻衡為何不早早參加會試,內斂沉穩的臻衡頭一次那麼耀目,他說:“我要學的還很多,直到我能夠再為裴家博到一個三甲之名。”
他還有臉面渾渾度日嗎?
他對得起這個“裴”字嗎?
臻德跪在馬老太太的病榻前,一臉堅毅:“祖母。孫兒想跟著五姐夫他們一道去。孫兒知道自己沒上陣殺敵的本事,但孫兒能跑跑腿做些雜事,家裡擔心在玫州的七姐姐,有機會孫兒想去趟玫州,給七姐姐帶個信。”
馬老太太沒有說話,她只是一瞬不瞬看著臻德,她是頭一次在臻德的臉上看到這樣果敢的神情,仿若看到了那一年也是這般跪在她面前說著要隨傅家出征的臻律。
段氏聞訊而至,抱著臻德不肯放手:“外頭亂成那樣,你沒有習過武,你怎麼待在軍中?你也未單獨出過遠門,你怎麼去找七丫頭?娘為你父親的安危日夜揪心,你捨得讓娘再為你擔驚受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