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倒滿酒,滿滿的幹了一口。

李南風吃了幾口菜,壓下胃裡升騰的酒氣之後,率先開口道:「兒子,你不聲不響跑到鎮西關來做什麼?」

看著面前滿身傷痕的便宜老爹,李月明嘆了口氣道:「你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按照現如今的形式來看,鎮西關肯定守不住!」

聞言,李南風沒有說話,只是拿起快子自顧自吃了幾口菜。

其實身為鎮西軍的核心將領,李南風又何嘗不明白鎮西關現如今的形式?

六國爭霸序幕將起,相較於其他幾個國家,大周的國力在六國當中處在較弱的水平。

而經過了幾輪變法之後,秦國的國力又恰恰處在史無前例的強大水平。

在這種情況下,僅憑一個鎮西關又怎麼可能阻擋秦軍的攻勢?

李南風沒有說話,但卻也沒有反駁。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之後,李月明繼續道:「老爹,跟我去北冰河鎮吧,大姐和二姐我已經接過來了,李家的族人也在往北冰河鎮遷移,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咱們一家人明天就可以一起過個好年!」

聞言,李南風露出了一抹笑容:「兒子,你瞭解你老爹我麼?」

這下輪到李月明沉默了。

他了解自己老爹麼?

這個問題似乎一時間問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只能說,或許吧……

這麼多年沒有見面,李南風在李月明的腦海裡已經只剩下了一個模湖的影子。

如果說有多瞭解,那肯定是騙人的。

可如果說一點都不瞭解,那也是騙人的。

李南風和尤傲天都是一類人。

——純粹的軍人。

想到這裡,李月明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最終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這一趟恐怕是白來了。

此時此刻,昏暗的燭光下,李南風有些傴僂的身子突然挺直了起來。

他從地上站起身,走到木屋的破爛大門前,伸手一把推開了房門,看著蕭瑟西風吹拂之下夜裡飄散的白色飛雪,神色認真道:「我李南風十二歲從軍,十八歲上陣殺敵,沙場上摸爬滾打了五十餘年,其中有三十年都是在這座遠離人煙一片荒蕪的城池當中度過……」

「我生於西陲之地,長於西陲之地,成名於西陲之地,自然得為西陲之地流乾身體裡的最後一滴血,就像你爺爺,以及過去無數年裡鎮守這座關卡的神武軍前輩一樣!」

從側面看去,李月明能看到李南風眼睛裡的光。

那是榮耀,是火,是血,是李南風的一切。

李月明默默端起酒杯將其中的酒液一飲而盡,神色逐漸肅穆了起來:「可週天子、朝廷和中原人不會這麼想,現如今鎮西關情況如此緊急,周天子依舊不願意調動龍虎軍馳援,這又何嘗不是想鎮西軍流盡最後一滴血?」

李南風聞言哈哈大笑:「那又如何?鎮西軍上上下下三十餘萬人,百分之九十計程車卒全都是西陲之地土生土長的人,他們守衛的從來都不是大周,也不適中原人,只是守護西陲之地的百姓罷了……」….

「這麼多年,歷代周天子從未把我們西北兩地民眾真正看做過自己的子民,他們可以不珍惜,我們卻必須珍惜,因為鎮西軍效忠的從來都不是周朝,而是大乾的子民。」

這其實是一件被大周朝廷列為禁忌的秘密。

尋常情況下,別說李南風了。

就連西陲之地的百姓都很少會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