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後,一名太監神色匆匆跑進清寧宮,滿頭大汗地跪下,稟道:“皇后娘娘,賢妃娘娘,賢妃娘娘她……”

皇后眉頭漸皺,問道:“賢妃病情又重了?”

那太監淚水欲湧,道:“娘娘,賢妃歿了。”

皇后右手不自然地一顫,一臉痛苦狀,道:“陛下知道了麼?”

“陛下知道。”

皇后閉上雙眼,讓太監退下了。

賢妃這病來得奇怪,雖說短時間內一病不起,但眾人也以為只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罷了,未曾料到賢妃竟這般撒手人寰。

然而,最讓人震驚和感動的不單單是賢妃的離世,而是賢妃死後,在她所住的朱境殿內,每一個太監、宮女,竟全部殉主,追隨了賢妃而去。

賢妃生前尊上禮下,得宮中所有人的愛戴,這次竟有如此多的宮女太監自願為賢妃陪葬,宮中上下便也為朱境殿的主僕情意感動萬分。皇帝下令,破格追封賢妃為貴妃。

如此一來,遠在匈奴的棣王便須得回長安守孝。眾人感慨棣王著實讓人憐憫,這次千里迢迢受命回宮,竟是為母守靈。

九月十七,賢妃郭氏的喪儀按貴妃的規格舉行,皇帝親自前來悼念,滿宮上下一片悲愴,眾人皆跪成一片,或許唯有清淚,是這淒冷的秋色下最暖的東西。

郭氏的喪儀結束後,德妃的神色便怏怏不樂,連續三日未曾踏出過宮門半步,就連晨昏定省也沒去。

三日後的下午,姜成忽來皇后的清寧宮覲見。

皇后見姜成不請自來,心下生疑,但還是傳了其入內。

姜成風塵僕僕地踏進清寧宮的庭院,朝皇后行了禮:“微臣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大人今日不請自來,是為何要事?”皇后有些疑惑。

姜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說來,微臣有件事情做得粗心。兩個月前,微臣有幸幫娘娘搜查宮殿,卻不小心把香囊掉在了這裡……”

珍蘭聞言,與皇后相視一笑,皇后道:“你放在心尖兒上的東西,怎地能如此粗心呢?本宮讓珍蘭替你保管起來了,你拿去便是。”

姜成頗為窘迫,道:“娘娘這是在拿微臣說笑呢,這是……這是我孃親贈予我的,的的確確算得上是心尖上的東西。”

“哦,是嗎,你很孝順呀?”皇后笑道。

說話間,珍蘭已經將那香囊拿了出來,遞給了姜成。

姜成道了謝,皇后又連忙抬手問道:“最近陛下可好?本宮足足有半個月未見過陛下了,若是陛下不肯來清寧宮,去去別的宮殿也是好的,可是聽聞陛下最近從未踏進後宮半步。”

“娘娘不是不知道,陛下與李克用在華州講和,雖說沒有挑起戰亂,但終究是讓李克用在西川建立了一個獨立王國。陛下失了西川,心情總是不好的。”

皇后緩緩點頭,有些出神,過了會兒才笑道:“那便就這樣吧,你身為內廷侍衛,亦要記住多為陛下分憂,讓陛下注意著身子。”

姜成笑笑,道:“娘娘其實可以叫德王殿下多陪同陪同,今日遂王殿下就進宮陪蘇婕妤了呢。”

皇后頷首:“沒事兒,本宮是皇后,還有很多分內之事呢,那你先退下吧,幹好你的本職工作便是對本宮最大的安慰了。”

姜成笑著拱手行了禮:“是,今晚也是微臣巡視,微臣定當竭盡全力,為陛下和娘娘效勞!”

皇后笑吟吟地看著姜成離開了清寧宮,這才臉色漸漸鬆了些,帶了珍蘭一同步入正殿內,坐在貴妃榻上歇息。窗外日色淺薄陰***在飛舞的花瓣上,如同點點碎金,倒也不覺得午後漫長。

珍蘭倒了一杯熱茶,慢慢道:“娘娘,稍後蕭才人就會來覲見了,您給蕭才人出的主意,想必一定會得到陛下的喜愛。”

說著,清寧宮的首領太監汪祿海前來報:“娘娘,蕭才人求見。”

皇后深感欣慰,笑道:“傳吧。”

眨眼的工夫,清芸便蓮步珊珊入了正殿,給皇后請了安。皇后親切地扶了她起身,又賜了座,娓娓道來:

“本宮昨日給你講的事情,你可準備好了?你剛進宮身子有些虛弱,如今也該侍寢了。”

清芸神色一凝,垂首笑道:“嬪妾自然是謹記娘娘教導……只是心中惶恐,怕辜負了娘娘的一番美意。”

皇后見清芸仍是不太習慣宮中生活,便示意珍蘭端來了一杯上好的六安茶,周圍頓時茶香四溢,頗有一些溫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