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分析報告最終遞交到了陸銘手上。在越過那一長串的,充斥著複雜符號與圖表的分析過程,直接看向結論之後,陸銘怔住了。

最頂尖專家們的調查與分析結果,再一次出乎了陸銘的預料。

分析報告末尾,那足足十幾個龍飛鳳舞,各自不同的簽名,代表著這份分析報告的真實與準確性。

不管與現有線索和推測存在多少矛盾之處,這一份分析報告一出來,所有與此矛盾的東西,立刻全部被證偽。

陸銘沉吟半響,直到例會時間到來,才走到了會議室裡。

張定山也從外邊走了進來。何薇與呂卿良的身影也準時出現在了影片畫面之中。

“有一項重大突破,要向大家通報。”

陸銘揚了揚手裡的分析報告:“事情的真相可能出乎我們的預料。但這份結論,已經由十幾名專家簽名確認了真實性與準確性。我們沒有絲毫質疑這份檔案的必要和理由。”

“哦?”

凶宅一桉的調查截止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絲毫進展了。而伴隨著濱海大廈樓體整體破損幅度的提升,伴隨著鎮龍樁陣法格局被破壞機率的提升,那種緊迫感始終縈繞在行動二隊幾人心中,從未有一刻散去。

現在……終於有重大進展了麼?

幾人沒有說話,只是將視線同時匯聚在了陸銘身上。

“恐菌之死,與鎮龍樁沒有關係。”

陸銘幾乎一字一頓,將這個結論說了出來。

何薇眉毛一揚,幾乎下意識般便提出了問題:“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和鎮龍樁沒關係?”

呂卿良眉頭皺起,眼睛裡滿是震驚與疑惑。

“恐菌之死的真相是,伴隨著專家團隊們對恐菌生理研究的深入,他們發現,恐菌與我們通常所認識的細菌具備極大差別。其中最關鍵的一個區別是,恐菌,是一種群體性細菌生命。”

剛看到這句描述的時候,陸銘也曾經為此大惑不解。原因很簡單,從來都只聽說過群居性動物,譬如狼,獵狗,水牛之類,沒聽說過有哪種細菌會被冠之以群居性細菌的名頭的。

“且,恐菌的群體性,其本質,也與我們以往所認識的群居不一樣。簡單來說,每一個恐菌個體,都具備向外部環境釋放極其微弱的生物電的能力。無數個恐菌匯聚在一起,所釋放的微弱生物電聯合起來,便能在一個區域之內,營造出一種電場。而,單個恐菌的生存,依賴於這種電場。”

每一個恐菌,都是當前所處環境的參與者、改造者和受益者。

“這種極其微弱,十分難以察覺的電場,對於單個恐菌的生理來說,具備十分重要的意義。如果缺乏這種電場的參與,它們身體內部的各種酶,各種激素,乃至於DNA便都無法正常運轉。其最終的結果便是導致自身的凋亡。”

離開了群體,單個,或者少於一定數量的恐菌,無法獨自生存。

陸銘看了看張定山,看了看何薇與呂卿良,緩緩說道:“所以,一旦被採集,便在最長不超過兩個小時時間之內死去,與鎮龍樁完全無關。完全是因為它們脫離了這種至關重要的微型電場的緣故。”

在人類看來,用棉籤將其從地上採集到顯微鏡下,恐菌僅僅才移動了一米多點距離而已。又或者將顯微鏡放在地上進行觀察,那恐菌的移動距離就更小了,僅僅才幾厘米而已。

這是很短很短的一段距離。

但對於恐菌來說,就猶如天塹。它們所構造的那種微弱電場,無法覆蓋如此遙遠的距離。於是它們便死了。

得出這個最終結論的每一步論據,專家團隊都進行了大量縝密的研究,補充了許許多多陸銘雖然看不懂,但憑感覺便能感覺出細密周詳,邏輯嚴密的證據與資料。所以,這最終的結論,便也沒有什麼好質疑的。

專家們既然這樣說了,那相信就是了。

“這……這種生存模式,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何薇仍舊感覺有些難以置信:“這種細菌,真的是地球上該有的生命麼?”

陸銘說道:“恐菌確確實實是地球生命。基因分析表明,恐菌與地球生命之間,存在許多同源DNA。這表明,在遠古時代,恐菌哪怕與我們人類,都具備同一個祖先。只不過兩者選擇了不同的進化道路,最終,一個分支進化成了人類,另一個分支則進化成了現在的恐菌。”

“多少年?”

“20多億甚至30多億年前了,具體的年代無法測定。”

陸銘搖了搖頭:“不過這沒有什麼意義。真正有意義的事情,出現在大約1.25億年前。現有基因分析資料表明,大約從那個時候開始,某種古細菌的一些個體,被隔離到了一個與外部環境互不連通的地方。由此,這一部分古細菌失去了與外界交換自己DNA的可能,走上了一條與外界截然不同的獨立進化路線,並最終進化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