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織女殿幾乎只用了一瞬間。

一眨眼,她已經身處織女殿的偏殿了。

層層疊疊的紗幔隨著穿堂而過的冷風晃盪,燭火搖曳。

有女侍端來一杯濃黑的藥汁,味道一言難盡。

許知白目光發直,心臟被附著的那層檸檬汁後勁兒十足地繼續泛著酸水。

“別磨蹭。”織女站在許知白對面,揮手盪開一個白色的水圈,看她沒動靜,面色不耐。

許知白接過藥碗:“能不能告訴我,他會怎樣?”

“哼!”織女手指一翻,那個水圈泛起層層漣漪,動盪不已,“人類都跟你一樣嗎?便宜佔不盡不罷休是吧?你現在問我他會怎樣?”

“呵,不覺得自己可笑嗎?搶走他的心臟,連他留下這裡的最後——”她說到一半,止住了話頭,手一揚,一陣巧勁兒託著許知白的手,逼著她灌下苦澀的湯藥。

藥汁滾過喉頭,像是順勢灌進了心底。

心臟一陣一陣地發苦。

她想說不是這樣的。

想反駁。

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反駁的立場。

她難道不是一直在利用他、剝削他嗎?

在她知道胸腔裡這顆跳動的心臟是他的之後,反而更加有恃無恐。

面對他,沒有感激、沒有回報,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和算計。

藥物的作用讓她沉沉地閉了閉眼,眼前陣陣發黑。

女侍立刻一左一右扶住她,把她帶到旁邊的白玉床上躺下。

雜亂的片段不停在她眼前閃過,七嘴八舌的聲音嗡的一下全在她耳邊響起。

許知白想捂住耳朵,捂了個空。

她現在的狀態像是一個虛體,連自己都碰不到的虛體。

記憶的儲存方式很像電影膠捲,一幀一幀的畫面圈在小小的方框裡,她伸手一點,那段記憶就展現在她眼前。

這卷膠片並不是很長,播放的速度還能隨她心意加快或者勻速。

說實話,這些記憶她並沒有什麼真實感受,更多的感覺就像是在看電影。

她甚至在想,這些事情會不會是另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做的。

記憶截止於年輕的設計師患病去世。

許知白沉默了很久,在心裡數了好幾個數也沒有找到站起來走出去的勇氣。

剛想撂挑子不幹這個救世主,就得知這個遊戲其實是自己搞出來的——

冤有頭債有主,難怪蒼久會找上她。

她怎麼面對那些人呢?

那些莫名其妙被拉進這個恐怖遊戲,被迫完成一個又一個的副本,在系統裡苟延殘喘的玩家們。

那些因一時不慎,被遊戲規則、被NPC弄死的玩家們。

甚至那些永生永世留存在副本內,充當通關Boss的NPC們。

他們每一個都曾經是活生生的人啊。

有父母、有親人、有朋友,曾經有那麼多希冀的眼睛在等著他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