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聽將軍讓自己開口,耿直性子再也按捺不住,當即開口:「嚴青川明明是...」

「嘶...我說老陳,你這手,怎的越來越重了。」

徐安話音未落,就被齜牙咧嘴的高登開口打斷,衝著身旁正為他包紮傷口的醫官笑罵道。

醫官老陳也是軍中老人,自然知道高登習性,堆上笑容道:「高將軍,您還甭怕疼,這刀劈入骨,您還縱馬趕路,若不是老陳我在,只怕將軍這條手臂就要廢了...話說,您平日裡遛狗逗鳥的,怎會受如此重傷。」

徐安眼見高登遣士卒擒下了嚴青川,心中急切,被高登開口打斷的半句咽回了肚裡,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哪裡能耐得住性子聽高登和醫官老臣在那裡廢話,立時就要開口打斷:「將軍,嚴...」

「老陳,你是不是年紀大了,眼睛花了,平日裡手腳麻利得很,怎的今日這麼慢。」徐安的神色早就被高登盡收眼底,只在他開口一瞬,便再度出言打斷。

老陳笑道:「高將軍這是要遣散老陳嗎,我要是回鄉了,日後將軍再受傷,可沒我這等聖手醫治了...」

兩人交談玩笑間,老陳手上加快了些許,將高登肩頭傷勢上好了藥,重新以細布包紮妥當,方才瞥了眼堂下的徐安,隨即囑咐高登道:「行了,這便好了,百日之內,莫要再使兵刃,切記。」

活動了一番因久坐痠疼的腰,高登笑道:「老陳放心,老子這手臂還要用來摟姑娘呢,不消你吩咐,我也會好好愛惜。」

老陳聞言,撫須大笑,躬身一禮,正要退去,忽想起高登交代一事,便折返回身稟道:「將軍交代老陳按時喂那人喝藥,老陳已按將軍囑咐做了,眼下時辰又快要到了,我這就去給他喂藥。」

高登笑道:「辛苦了,等會我去見他。」

老陳這才退下,出郡守司大堂前,似是想起高將軍與徐將軍有話要談,識趣地向著堂內幾個親兵使了使眼色,眾人立時會意,紛紛退下,只留高登二人在內。

瞧著老陳這眼力見,高登目中並無滿意之色,而是透著些許忌憚,待到堂內已無他人,方才收回目光,向著堂下徐安幽幽開口:「行了,說罷。」

徐安一張面孔早已因胸中憋話,漲得通紅,此時彷彿是終於找到了宣洩口般,一吐為快:「嚴青川是什麼人,護軍宗師嚴若海的獨子,御前司、驍騎營統領,聖上眼前的紅人,身背尚方寶劍的欽差,將軍擒下了他,意欲何為。」

高登一雙小眼,定定瞧著堂下徐安,這位副指揮使好像又變回了昨夜那個梗著脖子的直腸子將軍,斂目一笑,輕聲開口。

「嚴青川是什麼人,我自比你清楚。」

徐安一聽,更是急切,聲調不由高了幾分:「將軍既然清楚,還敢擒下他,難道就不怕聖上...」

話至半,忽地心中一凜,似是想到了什麼,如遭雷擊,呆立當場,喃喃道:「不可能...怎麼會...為何...」

高登見徐安終是想明白了這其中緣由,當即起身,從堂上緩步而下,直至他身旁,小眼中迸出冷冽,附耳輕聲道:「想通了便好,徐指揮也該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應深埋心底一輩子的。」

驟然側目,徐安望向高登,定定瞧了片刻,目光閃爍道:「這等事,將軍口說無憑,末將實難相信。」

帶著些許詫異,高登收回目光,側目望向堂外,見得已無他人,思忖片刻,似是下了決心,從甲冑內貼身處,取出個鹿皮袋子。

帶著十分恭敬,緩緩解開繫於鹿皮袋口的纏繩,從中取出一封明黃信函,放置手中,託與徐安身前。

只一眼,徐安已雙眸圓睜,來不及多想,「撲通」一聲跪於高登身前,高呼

萬歲。那張信函並未開啟,不過其上卻蓋著皇帝璽印,代表了什麼,自不用多說。

不敢抬頭,只望著身前高登雙足迴轉,不多時,聽得高將軍開口道:「行了,起來罷。」

這才抬頭看去,只見高登已將那張蓋有皇帝璽印的信函收起,伸手扶向自己。

起身的徐安帶著疑惑開口道:「末將還是不懂,請將軍提點。」

思忖片刻,高登面上的嚴肅神色已消,重新堆起笑道:「也罷,這次行事,你早晚也會知曉,不如現在告訴你,免得你心中又來胡思亂想。」

徐安更是疑惑:「行什麼事,咱們不是調兵前來搜尋匪首下落嗎。」

眼神移向徐安,高登沉默片刻,開口發問:「老徐,我且問你,何為天下太平。」

被高將軍忽的話鋒一轉,徐安怔了怔,直至高登再度發問,方才回過神來,蹙眉答道:「無兵戈之亂,百姓安居,便是天下太平。」

高登又問:「你覺得現在的天下太平嗎?」

徐安此次,並未猶豫:「當然,我齊雲國力強盛,無論北晉、南唐,不敢來犯,百姓皆有營生,自然是天下太平。」

高登苦笑片刻,斂去笑容,神情嚴肅道:「如若北晉再南下侵齊呢,還有天下太平嗎?」

徐安並沒想到這麼多,一時間啞口無言,過了許久,方才開口道:「雁北兵強馬壯,早不是當年趙國,別說北晉想要南下,便是想過雁北,也需得問過我雁北十萬兒郎手中長刀,肯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