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皆有靈性,無論是人是鬼,都應當有他的歸處。

秋風清來到窗邊,透過破漏的窗紙,向天空望去,將夜城的頭頂,沒有星空,它被龐大的黑幕籠罩著,表面上雖寂靜如死水,實際上,卻暗藏洶湧。

“主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朱夏宜問。

“你們來看,”秋風清並未回答,而是指著天空,對二人說道。

朱夏宜和元晦聞言,都湊到窗前,向秋風清所指的方向望去,除了滿眼的黑暗,並無他物。

“流照君,天上黑漆漆了,什麼都沒有啊,你讓元晦們看什麼啊?”元晦不解的問道。

“是啊,主人,你看到了什麼?”朱夏宜附和道。

秋風清若有所思,將夜城天空的黑幕,層層疊疊,暗暗浮動,仿若無數陰鬼在暗夜中不動聲色的巡視,只是,為何只有他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呢?

“天空...有異,”秋風清望著黑暗無垠的天空意味深長的說道。

“嗯,千年來,這天空一直是這樣的,黑黑的,彷彿死寂一般,確實跟外界的天空不同。”元晦說道。

“並不是死寂,它在動!”秋風清說道。

元晦與朱夏宜同時長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秋風清,天空明明靜的可怕,哪有一絲一毫的動向,何以秋風清會如何說呢?

“去一趟趕屍府!”秋風清對還在呆愣之中的二人說道。

“啊,好!好!跟俺走吧,俺知道從哪裡過去,不被人發現!”小元晦說完,輕輕的開啟了門,領著二人走進了昏暗的街道之中。

元晦領著二人,穿街過巷,途中並沒有看到雲歸來的人,此地暗黑詭異,平時就沒有什麼人來,是以雲歸來也放鬆了警惕,並沒有多加防守,倒是為他們提供了便利。元晦帶著他們從趕屍府一處側門悄悄潛入。

趕屍府佔地很大,比城主府要大上三四倍,這裡尚有一些剛死的死屍,是要準備運去太極宮的。此時正有趕屍人在清點屍體,準備上路。

秋清風幾人動作很輕,繞過了準備上路的一群屍體,來到了趕屍府正殿之外,三人隱身在正殿外的石壁之後,該石壁高約十米,寬約二米,峭拔玲瓏,隱隱約約能看到石壁之上,鐫刻有三個通靈的大字,因為光線的關係,只依稀看得到中間那個字,似乎是個“生”字,其餘兩字,都看不清楚。

三人隱匿在石壁之後,在暗夜中靜靜的窺伺著大殿內的動靜。

趕屍府的大殿之內,燈光相比將夜城的街道,要亮上很多。此時,一身蟒袍黑衣,頭戴墨玉簪的雲歸來正斜倚在大殿的首座之上,他眉頭深鎖,面色陰鷙的看著殿中站立的幾人。

羌笛垂手立在殿中,他小心翼翼的抬頭偷看此時盛怒未退的主子,突然對上了雲歸來投來的掃視,嚇得冷汗涔涔,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顫抖,他抬起左手,手中出現一隻晶瑩剔透的白色洞簫,他用洞簫指著身旁一個白綾複眼的俊秀男人說道:“百曉生,你這個瞎子!你快說,你到底能不能救了那姑娘!”

“那姑娘我本就認識,如果能救,我怎會不救?”百曉生清冷的聲音中透露著惋惜。

“你...你不是百曉生嘛!無所不知,你快說,如何救她?”羌笛又問。

百曉生不在理會張牙舞爪的羌笛,他抬頭對殿上同樣對他充滿期待的雲歸來說道,“想要救她,也並不是沒有辦法,她的金丹離體時間太長,如今勉強寄於魂魄之內,卻並不是長久之計,當務之急,需要為她尋得一個合適的人身,方可安置她的魂魄與金丹。”

“人自有的事,找一個合適的便是,我這就讓正伯橋找一個便是!”雲歸來說著就要命站在殿中的正伯橋去找,卻被百曉生攔住了。

“且慢,並不是什麼人的身體都可以。她寄活了千年的錦鯉已死,如今她的金丹雖然召回,但是三魂七魄卻自始至終都不全,需要去海中,尋找一個與她金丹契合的身體,到時,金丹與身體相逢,自然會重合到一起,否則,任誰也無法將二者合為一體。勉強施法,只會損害她的金丹,到時,她會飛灰湮滅!”百曉生說道。

“那如今該如何做?去哪片海找合適的身體呢?”雲歸來焦急的問道。

“帶著她的魂魄和金丹去無妄海,找北海水君,傳言中說,千年前,幽冥界與天界大戰,北海水君當時幫了幽冥的酆都大帝,事後酆都大帝戰死,北海水君也被天界永封無妄海,如今想要救她,必定要先救了北海水君不可!”百曉生說道。

“你開什麼玩笑啊,救我等的修為,要去無妄海,還要去救什麼海中的妖怪!”羌笛不可置信的看著百曉生,覺得他此刻就在痴人說夢一般。

“只有北海水君思華年可以救她,思華年可再塑肉身,注入靈力,可助肉身與魂魄金丹相融,世間除了北海水君,再無人可以做到。”百曉生說道。

“那就去無妄海,去找北海水君,被封印了又如何,我就不信還有我雲歸來做不到的事情!”雲歸來用力一拍紫檀椅,騰的從座位站起,繼續說道,“我們今晚就將這城中的所有鬼魂,押回太極宮,然後,就趕往北海!”

此時,一直站在殿中沒有說過話的正伯橋,突然開口說道,“大公子,百萬鬼魂被鎖在這伏妖塔之中,甚是不安分,我們需儘快趕往太極宮。”

“哼!有什麼好怕的,這伏妖塔可鎮壓世間一切妖鬼,區區百萬陰鬼,有什麼可怕的,正左使,你怎麼也膽小怕事起來了!”羌笛不以為然的說道。

“區區百萬陰鬼不足為恥,不如把陰鬼放出來,你與他們呆上一呆?”正伯橋不屑的看了一眼羌笛,沒好氣的說道。

“你!我為什麼要跟陰鬼待在一起?你莫不是有病吧!跟你說話,要折壽,要折壽!哼!”羌笛被氣的臉都抽抽到一起了,負氣甩袖,由於用力過猛,洞簫在起落過程中,發出了一聲微弱的聲音,聲音雖然小到若不可聞,但是卻瞞不過那人的耳朵,因為這音聲,他聽了百年,早就印在他的心中。

百曉生聞聲,眉頭一皺,忽然問道,“玉兒?你來了嗎?”

趕屍府殿內氣氛忽然凝重起來,雲歸來面色更加難看,極為不悅的看著舉足無措的羌笛,而羌笛也早就嚇得禁了聲。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洞簫的來歷,當初,羌笛看著這洞簫白的通透,甚是喜歡,就央求著雲歸來送給他,雲歸來考慮再三,囑咐他切不可讓瞎子百曉生髮現,否則容易多生事端。

羌笛欺負他眼瞎看不見,偶爾就會在百曉生面前亮出洞簫來,以往洞簫從沒發出過任何聲音,是以百曉生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花如玉的洞簫早就落在了羌笛的手裡,如今洞簫發聲,引起百曉生的注意,這該如何是好?

百曉生的神色突然凝重起來,他一動不動,焦急的等著心心念唸的人的回覆。其餘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一個溫婉動聽的聲音,自殿外傳了進來,“曉生,你怎麼知道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