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洞裡,住著一位白衣少年,終日以面具遮面。秦子瞻還是那個沉默雅正的少年,全身隱蔽,藏在衣物的包裹之內。有時候即使是在人群當中,也安靜的像是一個雕塑或者一個擺設。

秦子瞻體內的火毒雖然已經得以抑制,但是依然時常發作,發作時猶如烈火灼心般疼痛。若是要想要徹底根除,還需在這寒冰洞裡再住些時日。

世上的事往往都沒有完全之策,寒冰雖然能夠治得了他身上的火毒。但是冰寒陰冷的環境,卻讓他患上了咳疾。

每日晨起後,秦子瞻依舊與秋風清等人去黃經堂修習內功心法。只是下午時分,他再也不去練劍了。而是帶著他的那柄短劍,去寒潭洞內打坐靜修。一坐就會坐到轉天晨起。

自從那日轉醒,他與關尹道人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再沒人聽他開口說過話,眾人都一度擔心他是不是啞了。秋風清等人怕他太孤單,所以時常輪流陪他,尤其是秋風清,只要他課業少,只要關尹師兄不找他,下午他基本沒有什麼事情。

其他如飛觴、意緒等人,都比秦子瞻大,又身負師傅重任,所以能來的時間不多。穆微之等小一點的孩子,倒是能多去幾次。穆微之每次到了寒冰洞,都會給他送些營養湯汁,糕點小食,色想味俱全。穆微之本就不是個多話的女孩子,見他不言不語,兩人相顧無言,到生出許多尷尬,她也不便多擾,關照幾句就離開了。

林語堂是個話癆,但這個話癆又與秋風清不同,他必須得有觀眾,有搭檔跟他對戲,他才能發揮的好,碰到秦子瞻這個緘默到死的性子,林語堂覺得只要多和他待一刻鐘,都要憋得五臟六腑爆裂而死。所以大多數時候都只有秋風清和秦子瞻兩個人,秋風清最大的特點就是習慣了自然自語,只把秦子瞻當成“寒冰床”,他這個“寒冰床”可比那水牢裡的牆壁和鐵欄好多了,因為他發現秦子瞻居然默默的在聽他說話。

碰到秦子瞻未知的領域,他會稍抬眼皮,褐色的眸子,若有所思。秋風清總是能捕捉到他微不可查的舉動,“哎,瞻瞻,你也覺得我說的沒錯吧,你看你,你幹嘛偷偷瞟我啊,你就大方點看我!”

秦子瞻被抓現行,也不惱火,也不回答,趕緊閉上眼睛,繼續打坐。面具遮面,秋風清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仍能感受到他被發現的窘態,秋風清不覺好笑,秦子瞻還真是可愛啊!

有時候秋風清講到他嗤之以鼻的畫面時,他則會重重的閉眼,表示抗拒。秋風清當然不能放過他,他越是討厭聽,他就越是追著給他講,那欠揍的表情,讓秦子瞻失去最後一絲耐心,連長幼有序,尊師重道都顧不得了,氣的把他直接推出了寒冰洞,好幾天不讓他進來。最後秋風清還得是請穆微之,拿著好吃的來當和事老,替他求情。當著女孩子的面,總該給點面子,還有穆微之軟語細言,再加之秋風清的軟磨硬泡,秦子瞻方才勉強與他重歸於好。

這一日,他想起那日從靜思洞裡帶回來的滴乳石,就決定煉製些日常藥物給秦子瞻療傷,就趕緊拿著他的寶貝去找衡陽,衡陽在隱仙派,掌管著懲戒堂和弟子下山歷練之事,空餘時間他最喜愛研習丹藥,經常去元丹聖府拜訪聖女憐清子,向其請教丹丸藥理,久而久之,日常有助修煉的丹藥都可搗鼓出來。

秋風清剛到太闔宮修煉的時候,因為修為總也不見長進,林語堂和穆微之沒少去衡陽的丹藥房為他討藥。後來秋風清也成了丹藥房的常客,還主動的為衡陽試藥,只是衡陽的藥在他身上都不怎麼見效,除了可強身健體,卻不見修為增長。衡陽感覺在這位小師叔面前屢屢挫敗,就漸漸不願意讓他試藥了,還是找聖女請教更穩妥一些。

衡陽的丹藥房坐落在太闔宮的西北角,比較僻靜隱蔽,煉丹的時候,衡陽不喜有人打擾,只要煉丹就痴迷其中,經常幾天見不到人影。有時趕上弟子犯錯領戒,或者該領著弟子下山歷練了,他也不出來,就派他的得意弟子白鳳簫去,白鳳簫是衡陽下山的時候,偶然收到的第一個弟子,也是隱仙派第二代弟子中,第一個弟子,因為日常修行統一由陌九教習劍術修煉,所以陌九、衡陽他們幾位所收的弟子,不分長幼,不分師傅是誰,只看進門時間,統一編制。

白鳳簫作為隱仙派的第二代大弟子,資歷比其他小弟子深厚,而且修為也較高,已初入太極境界,所以有他在替衡陽管理著這些事務,陌九也稍許寬慰,而衡陽呢,也就更加滿意了,經常在丹藥房裡面樂不思蜀。

秋風清走在太闔宮的長廊上,朝著丹藥房而去。路上遇到一人,白衣束腰,腰間佩戴一把白色寶劍,那是他的長風劍,一雙丹鳳眼,總是含笑,“小師叔祖,這是要去找我師父嗎?”白鳳簫見他向這邊而來,一顆玲瓏心,便會其來意。

“啊,是啊,你師父可在裡面?”秋風清小小年紀,一派老成。除了在秦子瞻、穆微之和林語堂面前,還是要稍微表現的有點尊者的樣子,免得丟了他師兄的臉。

“師父正在研習一樣特藥,此刻正值小休,可見客,小師叔祖還請快些去吧。”白鳳簫頷首做了個請的手勢,頗為有禮。

“好,你這是要去哪呀?”秋風清見他像是要外出,隨便客套的一問。

“今日正好是意緒和飛觴等人歷練之日,師父閉關不便,特命我前去。”白鳳簫說完便拱手拜別小師叔祖。

秋風清駐足回望白鳳簫的修長背影,生出讚許羨慕之色,如果自己到了他那般年紀,也能有如此修為,該有多好。這樣一想,又平添了幾分憂愁。

正在這時,秋風清突然聞到一股嗆鼻的氣味從丹藥房那邊傳了過來,他立馬想到此行來意,趕緊攥著那包滴乳石快步的來到丹藥房門口。

他朝裡面望了望,什麼也看不清,就敲了敲門,“衡陽,我可以進去嗎?”

裡面半天不見有人回應,遂又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回應。秋風清不禁狐疑,他伸出手去,推開了門,一隻腳堪堪邁進門檻,突然有一股濃烈的刺鼻黑霧伴隨著一股氣體迎面襲來,氣勢威猛,將秋風清迎面撲出門外,重重摔在了地上!“衡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