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羆環顧四周,滿意於周圍眾獸的仰慕及……恐懼。

他喜歡這種靠氣勢壓迫他獸的感覺,這會令他產生一種錯覺,以為自己已當上森林的主宰者。

樹上的那群蠢鳥,此時也不再鳴唱,他能感知到從那些生物體內逸散出的靈力,彷彿一抬手,就能掌控這些傢伙們的生死。

然而,這片和睦且安寧的風景之中,似乎出現了一點違和之處。

由風帶來的氣息中,他嗅出了一絲不怎麼令自己舒服的味道,好比是一種位格壓制,亦或者……僅是一個沒眼見的小東西,不像其他妖獸那樣敬畏自己。

可惡,有能力改變森林環境、即便弱小卻仍能在山脈中安居樂業的、宛如被自然所眷顧的那群人類,都只被他當作“殺一儆百”的工具,用他們的血液來提升自己的威懾力……都已經做到了這一地步,森林裡居然還有不服他、不忌憚他的存在嗎?

不……熊羆冷靜下來,可不能該說的話還沒表達出來,就在獸群面前表現出頹勢。

他只考慮了獸族中動物一脈的情況,卻忽略了,還有另一脈的傢伙們可能不吃自己這一套。

“作為未來的同伴、合作者,我們可以先培養一下感情。”

他張開嘴,鮮紅的靈力從中釋放出來,化作粗細不同的線條,於眾獸眼前編織出形形色色的圖案。

隨後,所有由靈力組成的圖形統統環繞在了他的身畔,幻化為一扇懸空的、背後沒有依託物的門扉,再由他心意緩緩開啟。

門扉對面,是無數流光溢彩的珠寶、首飾,還有鑲嵌滿亮閃閃石頭的各種武器。

下一個瞬間,組成門框線條的靈力忽然消散,門對面的所有寶物也因此紛紛掉落出來,散落在眾獸面前的泥土地上。

“諸位,”身上染血的巨熊眯起眼睛,展露出笑容,好似從未透過氣勢壓制周圍的妖獸,“經過長期、不懈的探尋,我找到了獸王的遺物。”

“獸王的遺物?!”這番發言一出口,眾獸頓時騷動起來。

“這些便是前任黑暗森林之王失去下落之前,遺留在世界上的最後的珍寶。”他揮了揮手,地面上的“獸王遺物”們便自動裝進了由靈力編織成的箱子裡,“其中蘊含了你我都難以想象的磅礴靈力。”

“我想用它們來……”他刻意停頓了一瞬,挑起周邊眾獸的興致,“引發一場獸潮。”

“且慢。”

不和諧音如他預料般響起,然而,令他略感失望的是,對方並沒有質疑“獸王遺物”的真實性:

“我們奉花皇之命前來,熊羆,你多次破壞玄採山脈的寧和,此次黑暗森林靈力紊亂之事,應當也是你在幕後主推……你甚至還想主導獸潮再臨。”

“花皇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獸群散開,露出隱蔽於其中的出聲駁斥者們,竟是一些有著人形輪廓、體表卻被樹皮覆蓋的怪異生物,“花皇不希望森林的平衡繼續崩壞。”

很顯然,他們的話語,周圍的妖獸們也是聽得懂的:

“這群傢伙是……樹妖!那他們口中的花皇,就是樹妖們的統治者咯?”

“傳統的樹妖是無法變幻為人類的模樣的,他們是更高階層的存在!”

“花皇?花皇是什麼?能吃嗎?”

“花皇乃花中的皇帝。”熊羆絲毫不懼這群身披樹皮的妖獸口中的名詞,反而還“好心”幫忙介紹起了他們背後的主人,“金色曼陀羅花之主……厭惡虛假、歌詠現實的王者!”

“不過,他管不到我。”巨熊冷哼一聲,“區區從一根草中誕生的意志罷了,況且,傳聞他已有千百年時間沒出現在我等獸族面前了,怕是早已枯萎了吧。”

“你們不過是在遵從內心的懦弱,以假想中的信念為名,妨礙我帶領大家——帶領黑暗森林中的諸位走向巔峰!”他果斷給植物一脈的妖獸們戴了頂帽子,誣衊他們的真實心意。

“這座森林中,只需要一位獸王即可!”

他的意思很明確,既表明了“花皇也是一位獸王”,又篤定“花皇已死,出言反駁自己的妖獸是不成氣候的膽小之輩”,於是,又一陣喧譁聲自獸群中傳出,眾獸慌忙遠離了那些“樹妖”們。

他們都同反對熊羆的妖獸劃清了界限。

見狀,熊羆面露獰笑,俯下身來,從自己帶來的獵物身上蹭來了少許鮮血,隨後一甩身子,數不清的血滴化作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將被獸群刻意分隔出來的妖獸們紮成了篩子。

“你居然敢違抗花皇的意志!”早知今日必死的植物脈妖獸發出一聲怒吼,但在熊羆看來,他不過是想讓自己死得更有尊嚴一些。

“噗!”一支血箭從巨熊口中噴出,正中那隻“樹妖”半張開的嘴巴,緊接著,身形龐大卻異常靈活的巨熊直撲上去,親自把對方撕成粉碎。

“花皇的使者”盡數被斬殺後,他們的身軀漸漸與大地融為一體,儲藏在他們體內的靈力緩慢釋放到了大氣之中,還沒來得及遠離,就又被熊羆吞吃下肚。

而在這些遺體迴歸自然的過程中,熊羆眼睛一亮,似是看到了什麼值得驚喜的事情——

一枚小巧的、潔白的晶體,毫無預兆地從妖獸們化作的那片泥土中析出,懸浮在半空中,散發出極不醒目的微弱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