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午時,方諾都在思考方才的那場奇蹟。

現在的他還太年輕,參加家族的討封活動前,他連獨自狩獵的資格都沒能取得,對於這個世界大氣靈力的瞭解,也僅來自於師長傳授的那些知識。

原來,能掌控大氣靈力的“能人”,還能借這股力量實現空間上的移動,從巨石平臺底下的山之村瞬間降臨到魔女之家背後的花園裡。

消耗靈力能做到的事情,比他一直以來認為的要豐富許多,興許,還會挑戰他想象力的極限。

可惜,他實在是太弱小了。

假使遇上的有緣人不是魔女,或許,自己就能用積攢下來的靈力搗鼓出些了不起的奇蹟了,方諾如是遐想著。

又或者,他會認識到自身的平庸,意識到:想達到類似魔女目前的境界,對於一隻小型妖獸而言簡直是天方夜譚?

方諾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又低下腦袋,枕在魔女親手縫製的花朵形靠墊上,打了個哈欠。

他的舉動製造出了些許聲響,吸引來了正在小屋廚房裡忙碌的魔女的注意力。

她的聲音從廚房間虛掩的門後飄了出來,與之同時傳來的還有攪拌未知事物的聲響:

“六六?你恢復精神了嗎?”

“可不可以幫媽媽去看看?”一顆被兜帽掩蓋住大半張臉的腦袋頂開門縫,探了出來,“看看今天早上倒在我們家後花園裡的那位客人醒了沒有?”

好麻煩,方諾又打了個哈欠,繼續癱倒在靠墊上。

他舒展了下前臂,腳掌似乎碰到了擺放在桌面上的某樣堅硬事物,然後用力一按——一隻瓶塞當即從它本該堵住的地方射出,正擊中在窗戶的邊框上,由此製造出了室內室外都聽得到的一聲巨響。

窗外檯面上的兩隻鳥被嚇得飛起,再次降落時,他們倆沒敢再選擇窗臺,而是各挑了一根看得順眼的樹枝,在上面站穩了,接著開始發出噪音、抱怨屋內那隻小生物的貿然舉動。

當然,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方諾這麼做的目的,好脾氣的芋頭旋即再度飛起,自地面上銜來一枚石塊,丟在窗臺上:

“真不愧是魔女大人,他早就醒啦,他妹妹在照顧他!”

“閉嘴。”方諾扶額,“我讓你丟石塊是為了什麼呀……”

哪有對完暗號後,直接把暗號代表的含義說出來的道理?

儘管普通人類聽不懂報喪鳥一族的語言……但,就是因為他們的叫聲足夠吵、足夠煩,他們才會揹負上“報喪鳥”這個罵名,甚至它還直接成了他們的種族名!

然而,在不服用藥草的情形下,無論方諾如何手腳並用,外加用撿來的樹枝和自己的尾巴在雪地上畫示意圖,這兩隻鳥也怕是永遠都理解不了他的真實意思,總會做出“多此一舉”的行動。

“看來,在這間屋子裡找書看的計劃得提前了,至少,在我離開這裡前,得多認識些植物,哪怕是效果比獬豸草只長一點點的藥草,對現在這種情況也是有幫助的。”

他趴在花形軟墊上,於心中暗自盤算起來。

自己的能力只會提供固定的選擇,通曉語言對應獬豸草,解毒、“起死回生”對應金色曼陀羅花,而倘若他透過學習掌握了更多藥草的資訊,能夠進行構築的選擇是否也會有所增長呢?

答案想必是肯定的吧,他有這種自信。

“六六?”這時候,在室內也用兜帽蒙臉的魔女捧著個大鍋,從廚房間出來了,“那位客人醒了嗎?”

自己該怎麼回答這個女人?方諾支撐起身體,用略帶怨念的目光緊盯著問話之人,她呢?她指望自己能做出怎樣的回應?

說到底,方諾下意識地在桌面上磨起了爪子,他這會兒說不出人類的語言,不就是現在站在對面的那個女人的鍋麼?!

“啊啦。”魔女瞅著自家寵物的這般表現,若有所悟,“我明白了,看來他現在很精神嘛。”

你明白了甚麼!

方諾收回指甲,只困惑思維方式如此跳脫一女人,為什麼能掌握使用大氣靈力的技巧,還能施展出黃仙一族長老們都未曾在小輩面前展示過的某些“奇蹟”?

越是強大的存在,腦回路就越異於常物嗎?

“我們去看看他們吧。”只聽魔女這麼說著,將手裡的鍋擱在屋內更大的那張桌子上,隨後來到方諾跟前,微俯下身攤平手掌,一臉在期待著什麼事上演的模樣。

方諾猶豫了一瞬,伸出腳掌,搭在魔女的手上。

她頓時一副激動萬分的神情,雙手宛如某種陷阱般往手腕方向一扣,便將不幸的獵物緊緊攥於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