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年終都是燕都最忙的時候,吏部忙著評選考核升遷,禮部要忙年終尾祭,戶部忙著賦稅俸響,兵部工部要忙著檢查修整宮牆、官道、民舍以防天災人禍,刑部要整理一年到頭的卷宗,還要稽核現下的案子,宮裡忙著年宴……而今年糧草案讓戶兵吏刑部都攪和在裡面,一天天吵得不可開交。

三司會審設於刑部大堂,會審等於唾沫星子亂飛,謝松照坐在下首一臉寒霜。

潘度官身尚在,他面對審問都是一問三不知,直呼冤屈。開審大半個時辰後,杜鶴徑一拍公堂,茶盅顛了兩顛,接過屬下呈上的狀紙嘆氣:“潘度,你妻弟何深已經交代了你讓他以次糧充好糧的事了,你現下交代,我等看在同僚份上向陛下求情不累及女眷。”

潘度哭得稀里嘩啦:“杜大人,我那妻弟最是不成器,我想著讓他混口飯吃,哪裡想到他如此陷害我!我待他不薄啊!以次充好就是要了邊軍將士的命啊!我潘度是萬萬不會做的!杜大人,你我同僚多年,我是有私心但……但我絕不會動軍糧啊!”

謝松照起身在他後心口一踹,他當堂趴下止不住咳嗽,“潘尚書,你給楚王當牛做馬,你指望他來日位登大寶嗎?陛下正值春秋,你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等他答話又一把把他拽起來:“你不說,好啊,那我就請皇后娘娘在後宮給賢妃娘娘和楚王妃做做規矩,再看看你那不成器的兒子能不能逃出溫柔鄉,看看你的小女兒會不會也嫁入楚王府~”說罷把潘度慣在地上。

潘度渾身打顫,賢妃是他姐姐,楚王妃是他長女,大周最不恥的便是姐妹共侍一夫!

潘度回過頭:“你……威脅我!”

謝松照心裡煩躁,等楚王回過神來就會想方設法把太子拖進局來,到那時承德帝就會把這歸咎於黨爭,數完將士的命就成了草芥!

“世子,府衙外有一男子來投案,說要呈堂供證糧草案。”遠岫站定在謝松照身邊。

謝松照回頭:“帶進來。”

眾人都送了口氣,不會打起來就好。徵西候府和定東候府是燕都將門之首,如今糧草案只有謝松照來了,但如果解決的不好,林老侯爺就該出來敲打了。潘度尚存僥倖,定是有人兜著,事關軍糧賢妃、楚王如何有膽量插手呢?那麼……誰才是幕後黑手?

“草民惜玉街青嵐語清倌鍾晚前來投案。”美人容顏卻是蒼松姿態。

“你是……”大理寺卿江愁眠把“楚館之人”咽回去。

杜鶴徑吞了口茶道:“堂下鍾晚,此案非同小可,你有何證據指認何人?”

鍾晚叩首:“草民指證戶部尚書潘度與其子潘舟宜聯合楚王合謀軍糧!”

江愁眠震驚:“證據何在?!速速呈交證據!”

謝松照把茶盅倒扣回桌,冷眼看著鍾晚從左袖中摸出一打票子,右袖裡掏出三五封信。

江愁眠看著票子駭然:“全是驚魚莊的莊票!這這這……這是把糧食都賣了!這……這是楚王私印加蓋的信件!還有……”杜鶴徑一看也說不出口,一口氣梗在喉嚨裡。

驚魚莊是大周境內的錢莊,與寒鵲壟斷了錢莊行。

“什麼?!”這下沒有人坐得住了,這是以次充好賣糧食,那麼後面的黴糧又是誰的傑作?

杜鶴徑一把扯住江愁眠和御史大夫徐雁徵:“走,進宮。此事已經牽扯了大半個朝堂,如今連民間也牽連上了,這事需要奏請陛下!”

兩人也在這資訊轟炸裡呆愣了,將所有人押在刑部大牢,請巡防營出兵加重看守。

徐雁徵走前拉著謝松照說:“世子,茲事體大,為防萬一,請世子速請定東候來坐鎮!”又附耳低言,“世子看住他們,決不可讓他們自盡!或是和獄卒說話,速派親信!”說罷急匆匆跟著杜鶴徑等人打馬疾馳。

謝松照將鍾晚扶起來,讓人倒了盅茶給他,召集眾人道:“所有人聽我調令,將潘度何深押至大牢,將潘舟宜帶過來我審。將賀倪押解入宮。任何人不得與犯人交談!歸鴻,你去請林老侯爺,遠岫,你去御史臺找言官說明此事。”謝松照看著鍾晚,慢慢道:“就委屈鍾公子在這大堂陪我等陛下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