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修學（十六）

“黑澤陣，你下的好大一盤棋！”

緋裡奈咬著牙，淚水被一忍再忍，最終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我知道。”黑澤陣的面色多了些溫度，他伸出手，有些僵硬，不適應地揉了揉緋裡奈的小腦袋，第一次願意在其他人面前不加掩飾地展示和緋裡奈之間的親暱，即便只是一瞬間，但也足以抵消一顆深水炸彈的威力。

做完這個動作，黑澤陣轉身，雙手作投降狀，刀被扔在地上，大步坦然地朝降谷三人走去。

地上的兩個人已經痛暈過去，血液瀰漫，停在了緋裡奈的腳邊。

“我不該把你丟在下水道不管。”

身後突然傳來女孩下定決心的喊聲，黑澤陣的腳步一頓，沒來得及轉身，只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什麼人扯住，隨後就是女孩從未有過的，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不該連續騙你五年後還要把你一腳踹開。”

“不該拿著孩子的命去冒險，不該從一開始就懷疑你對我的態度，我不該不信任你。”

“我錯了，真的，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緋裡奈的聲音逐漸因為情緒波動而模糊，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剛剛擦掉，又沾溼衣襟，委屈與不甘，如同一把利劍一樣插入她的內心，渾身失去了力氣，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長髮隨著身體的顫抖而靈動地飄著，手心裡卻牢牢抓緊男人的衣角，不停地祈求著：

“你別不要我……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對不起……”

“對不起……”

……

工藤新一從來沒見過養妹哭成這個樣子。

別說他，幾乎沒有人見過緋裡奈的失態。

像個真正的孩子，將所有的委屈以淚水為寄託，徹底地發洩，哭的厲害，讓幾人擔心她的身體會支撐不住。

這的確是工藤新一一直希望看到的，緋裡奈就是情緒不外露的性格，這樣大哭一場總好過一直壓在心底。

但他著實沒想到，他忙著把她帶到熱鬧的社會生活中，帶她領略正常生活的美好，卻始終抵不過黑澤陣的幾句話。

不對，這不是幾句話。

這是緋裡奈的騎士對她青春守護的證陰。

工藤新一對緋裡奈的感情著實是兄長的呵護，從小到大就是這樣。

黑澤陣對緋裡奈的愛意早就在黃金別館門口展示得清清楚楚，甚至願意為了她投案自首，工藤新一不會擔心緋裡奈被騙，就是不確定緋裡奈本人的想法。

緋裡奈做的事情他都知道，她本性不壞，三觀很正，只是缺乏正確的環境和正確的引導，但很有主見。

現在他知道了。

她絕對不是一時衝動。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人。

工藤新一對黑澤陣的情緒越來越複雜，這個人肯定是在監獄的，運氣好些被公安看上實力，也只能過著每天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日子，這個時候，緋裡奈就是用來約束他的砝碼。他不願意看到緋裡奈繼續這樣誤入歧途，黑澤陣是深淵，深不見底，一旦落下便是萬劫不復。

真的，多好的妹妹，打死他都想不到，口中那個賢良淑德的男朋友，卻是這個在她哭得肝腸寸斷的時候連安慰都不會的男人。

緋裡奈哭得一塌糊塗，抽抽嗒嗒，鼻尖和眼眶微紅，頭髮亂七八糟地散落在眼前，被她一直掩蓋得很好的脆弱敏感在這一瞬間暴露在眾人面前，失去了惡魔的銳利，只有小巷陰影投下，作為她的狼狽最後的遮蓋。

黑澤陣終究是嘆了口氣，從他自首開始，與他形象格格不入的事情他做的多了，安慰人這件事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