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媽媽原本以為齊氏這會兒只是有些灰心罷了。

這會兒聽到這話,才驚覺主子這會兒並不是在抱怨什麼,也不是在剖析過去,而是她想到了以後。

再聯想到方才齊氏讓她送信去給謝琅華,梁媽媽也不由跟著緊張起來,「太太是擔心什麼麼?」

「知女莫若母,雖然我或許算不上是她的生母,可養了這麼多年的養母,那也是母,如今我不再如從前一樣,心心念念著從前的事兒,再想看穿她的想法就不難了。」

梁媽媽收起方才的情緒,安靜地坐在了腳踏上,認真地看著齊氏。

「從前她在府裡府外,不管是什麼人家,提起她,那都是溢美之詞,畢竟這麼多年,到處走動,請了那麼多人幫著傳,到底將那賢淑的名聲打出去了。

在府裡頭,就算是面對著丫鬟僕婦,她也都表現得特別好說話。

可是實際上真的是這樣嗎?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麼?屋子裡的丫鬟,哪一個沒有捱過她的打。

這麼說起來,實際上我身為當家主母,管著府裡上下人等的生殺大權,都未曾有她打人打得多。

只不過從前我心疼著她,寵愛著她,想著她一日日地辛苦,不但要幫著我處理府裡的事情,還有幫著我在老夫人在謝茂才跟前盡孝,替我掙來好聽的名聲,光是這些,就足夠讓我感動,足夠讓我覺得她十分委屈,打些個下人出出氣再正常不過了。」

江淑華經常懲罰下人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尤其是對於頤和堂的人來說,大家誰都見過的。

只不過頤和堂的人嘴巴都緊,知道這樣的事兒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外傳,因而其他人並不知道罷了。

只是沒有想到,齊氏竟然會有一日提起。

齊氏便接著道:「所以,她從來都不是一個真正和善的性子,從來不是真的那般體恤下人,感念其他人。

更何況,我比誰都清楚,她最是要強,別說京中那些與她差不多的貴女了,就說在謝家。

她已經是謝家最有出息,最負盛名的姑娘,可是面對她的那些姐妹,她從來也沒有放鬆過,但凡三房那丫頭帶了什麼新鮮首飾,穿了什麼新鮮花樣,第二日她的屋子裡是必然要有的,而且還一定不能比別人的差。

當初為了別人一句謝家六姑娘好相貌,她就氣得讓人偷偷在人家的胭脂裡下東西,要不是那丫頭面板敏感,頭一日就發現了不對勁兒,還不知道後面會如何。」

這事兒梁媽媽哪怕是在頤和堂,也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不由大吃了一驚,驚道:「太太!這樣的事兒您既然知道,怎麼也不阻止?若是六姑娘就此臉壞了,那……」

齊氏沉默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阻止?我那會兒只覺得餘氏會裝相,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裝什麼才女,心裡著實看不慣,她女兒竟然被人說比我的女兒好看,那個謝思華也是個骨頭輕的,還在我女兒面前耀武揚威。

我心裡都恨不能她那張臉出事兒,所以後來她哭著過來跟我認錯的時候,我只覺得心疼,只恨自己沒有將她生的好看些,如何還能想到其他。」

梁媽媽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齊氏的口中聽到這麼一番話,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齊氏大約也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也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有些可笑,如今想起來,我也確實是有些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