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媽媽臉上驚訝的表情更甚,拿著那封信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太太……終於肯跟哥兒說話了?」

齊氏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後緩慢地靠在了椅子裡頭,良久才悠悠然嘆了口氣。

「你說得沒錯,我不過是在爭一口氣罷了,」齊氏的目光自梁媽媽的肩頭穿過,落在外頭的虛空,似乎是想要透過這虛空看到某一處的某個人,「也如你所說,我並不是真的不明白,只是不願意去相信罷了。」

原本看著齊氏哭泣,甚至看到她絕望的樣子,梁媽媽的心裡都未曾覺得如何難受。

但是這會兒齊氏忽然露出醒悟的樣子來,梁媽媽卻覺得自己的心口痛得厲害。

她上前一步,走到齊氏面前,「太太,其實現實也沒有那麼難接受,你只要想想,不管怎麼樣,那個人她到底不是你生的。

人的本性,到底是從何而來,這事兒誰也說不準,可她生來如此,與太太你沒有關係,只是從前的十五年,您並不知道她不是你的女兒。

你只是盡了一個母親能盡的最大的心意,如此又有什麼錯?眼下就當是大夢一場,如今全然醒過來了而已。」

齊氏看著面前的梁媽媽,忽而悽然一笑,「你啊!這話說起來容易,真要如此想,是多麼難的一件事兒。」

梁媽媽再一次往前,一直走到了齊氏的身邊,眼底的眼淚也滾落了下來,「太太,難,能比現在難麼?」

大概是將心裡的那個念頭說了出來,齊氏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同時也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空虛之感。

她扶著梁媽媽的手起身,慢慢地往臥房走去。

「這些年來,我一直順風順水,從前做姑娘家,得意慣了,只是婚事上有些不如意,可到底這謝家也不差,不過就是生了一點兒齟齬罷了。

而後雖然與夫婿感情不睦,卻也算不上大問題,畢竟我有兒女傍身,我還是這個府裡地位最高的太太,是當家的主母。

以次子媳的身份當家,何等威風,那個安氏……」

說到今日過來耀武揚威的人,齊氏嗤笑了一聲,「她算什麼?說起來,在我眼裡,她給我提鞋都不配的。」

這話著實有些不好聽,但是梁媽媽卻沒有反駁。

蓋因在她看來,齊氏的心裡確確實實就是這麼想的,並沒有說錯什麼。

雖然她並不認為這是對的。

「至於謝茂才後院的那些個鶯鶯燕燕,除掉了最有野心的那一個,其他的都不算事兒,你看看如今,縱然沒有我管著,那一個個的,不也都成了一個個木雕?」

梁媽媽扶著她在床邊坐下,溫聲道:「不管怎麼說,您還是齊家的姑太太,還是謝家二房的太太,老爺不敢真的對您如何,底下的人也不敢真的如何作踐您,太太您如此聰明,一定清楚這事兒。」

齊氏輕輕點頭,「要不然我也不會犟到現在。」

她又輕輕地嘆了口氣,像是想要將胸口堵著的那口氣給吐乾淨。

「她如今在東宮當真很得意麼?」

問完了之後,發現梁媽媽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

便笑著道:「說吧!也就是你當真忍得住如此瞞著,這麼長時間,別人不知道,這府裡又從來沒有限制過你的自由,你還能不知道?

加上從前在齊家,你也不是沒有交好的朋友,難道還打聽不出來這個麼?」

梁媽媽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才開口道:「既然太太果真想要知道,奴婢也只能將自己聽說的告訴您了。」

說著便將自己打聽來的訊息一一告知齊氏。

「說起來,咱們這位姑娘,能耐是一回事,運氣也著實有些太好了,

這小年宴的事情之後,竟然就只剩了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