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老太太喝了安神的湯藥,半閉著眼睛,斜靠在床榻上。

常媽媽仔細地給她整了整被角,打發了小丫頭們都下去了,這才說到:“奴婢瞧著不像是裝的。”

老太太輕嘆了一口氣:“李大夫回來了?”

“是,說是寶小姐受驚過度再加上寒氣入骨,難免入侵了些許邪氣,他已開了安神的方子,且將養幾日看看。”

“依你看呢?”

“老奴哪能看出來?李大夫一貫是可靠的,他的診脈當然不會錯。只是……”常媽媽恭順地應著。

“越老越滑頭了,盡學些個藏藏掖掖的毛病。怎麼?膽子小了,話也不敢說了?”老太太的聲音懶懶地,卻帶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威嚴。

“奴婢瞧著今兒個寶小姐著實有些反常,也不似中邪了那般瘋瘋癲癲的,倒是清醒機敏得很。若真是像那些丫頭小廝們胡沁的,說是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也不該是這般模樣。”

常媽媽說得煞有介事,字字都說到了老太太心坎裡。韓從依的神情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給我仔細著,再有人爛嚼舌根子說些有的沒的,不必回我,直接打發了便是。”

“是!”常媽媽應著。

“太夫人,李大夫在門口,說是不放心,再來請個脈。”小丫頭軟聲通報。

老太太向常媽媽遞了個眼色,常媽媽心領神會地去迎李大夫了,待引他進門便識相得退了出去,關上了屋門。

李大夫倒是不急不緩,不動聲色地給老太太把脈相面,待一切都妥當了,這才緩聲說到:“還是老祖宗福澤深厚,雖憂心了這幾日身子骨倒沒有損傷,甚好甚好。”

“哪有什麼福澤,不過是仰仗著你妙手仁心罷了。我這一把老骨頭算是託付給你了,現在這小輩們不省心,恐也得讓你操勞。”老太太也看似不溫不火的說到。

李大夫當然知道老太太不過是客氣幾句,她現下耐著性子只為了聽他好好說說寶姑娘的事情。

“哥兒姐兒們自然有老祖宗您庇佑著,就說寶姑娘不慎遭了意外,這不也硬朗朗的?這幾日我多留心著寶姑娘,晨昏兩次去請脈問藥,相信不多時她就會痊癒了。”

老太太一頓,一雙鷹眼沉沉地勾著他,半晌沒有言語,末了才說:“有這個必要?”

李大夫也是一頓,似乎在掂量著接下來這些話能說透幾分。“寶小姐本就是受驚受寒雙重侵擾,精神虛弱、淫邪入侵也是在所難免,但往往這類病症都伴有高燒、昏睡、妄誕等症狀,可寶小姐卻並無明顯徵兆,除了虛弱些,反倒和常人無異。”

“你是說……她的反常是裝出來的?”老太太一語切中命門。

“倒也未必,但若不是故意為之,便是精神受到了致命損傷,使得性情大改。但這種轉變只會短暫維持,只怕……長久不了。”李大夫說著聲音兀自壓低了許多。

老太太不再說話,這長久不了究竟是指病症不長久還是命數不長久,似乎沒有說透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