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回 乘風破浪會友時(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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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章秋谷接到來自天津的金觀察的電報,請他去幫忙,章秋谷爽然應允。臨行前與一干好友一一話別。
到了啟程的那一天,招商局的安平船輪開往天津,章秋谷定了安平船上的一間官艙。
張菡露和陳文仙給章秋谷收拾了行禮,又送章秋谷到碼頭。少年夫婦,正是如膠似漆,鸞鳳和鳴的時候,忽然又要離別,自然是有許多牽衣執手的離悰,珍重叮嚀的別緒。
章秋谷平日雖然是個心胸寬廣,容納百花的貨,但是到了這個揮淚臨歧的時候,也不由得黯然神傷,依依惜別。
章秋谷千叮嚀萬囑咐兩個夫人照顧好母親,有什麼事一定要打電報給他。
陳文仙說道:“你在路上沒有人照應,須要自家保重些兒!”陳文仙口中說著,不覺一股酸氣一直透到鼻尖,那說話的聲音已經岔了,眼圈一紅,幾乎流下淚來。
望夫君兮安極,我思念兮嘆息。
張菡露拉著章秋谷的手,眼淚汪汪的:“夫君,一定要常給家裡寫信。”回頭又吩咐劉升,“你務必要照顧好少爺,切莫委屈了他。”
劉升重重點頭:“少奶奶但放寬心,小的必定會照顧好少爺的,保證把少爺照顧得白白胖胖,不掉一兩肉。”
幾個人不禁笑了起來。
章秋谷聽了,拉著兩個夫人的手,看著她們兩個人的臉,要想說幾句安慰她們的話,卻覺得心上千頭萬緒的,不知從那一句說起。定了一定神,方才說道:“你們不必掛念,我此去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一定要回來的。”
陳文仙聽了,忍著淚點點頭。張菡露也對他說了幾句一路保重的話。
這時候,辛修甫等一干朋友也都陸陸續續的到來,沖淡了章秋谷與兩個夫人的離愁別緒。大家已經沒有了從前的離別滋味,竟是嘻嘻哈哈地開起了玩笑。
章秋谷本來就是個豪爽的性子,自然也不會總是沉浸在傷春悲秋中,很快又是神采飛揚的翩翩佳公子一枚,與眾人道別後,便跳上甲板,輪船一聲汽笛鳴叫,便徐徐地開動了。
正是:一聲珍重,魂銷南浦之歌;十里長亭,腸斷京華之路。
章秋谷在甲板上揮手,望著眾人離去,方才回到官艙,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倒頭便睡了。
這一睡,直睡到差不多十二點鐘方才睡醒。
章秋谷起來洗了個臉,飯也不吃,便一個人走到甲板上來。
浪靜風平,海天如鏡;波濤無際,極目蒼茫。有許多海燕跟在輪船後面,前後左右的四圍飛舞。遠遠的望見幾點黑影,隱隱的露出帆檣,原來都是那浮海的沙船,在那浪花裡面一上一下、一高一低的亂滾。真個是神山一發,白浪千尋,潮來則天地皆青,風起而鮫人慾泣。
章秋谷立在船面上舉頭四望,心曠神怡;一陣陣的海風迎面吹來,拂袖動裾,更覺頭目豁然,形神俱適。
看了一回,便回到官艙坐了。
沒什麼事情,便在網籃裡面拿出幾本小說來,歪在榻上看了一回,不知不覺的又鵷矓睡去。直到劉升過來請他吃晚飯,方才起來,走到外面的餐廳,與其他人混桌坐下。
原來輪船上的規則,官艙客人吃飯,是大家聚在一起吃的,餚饌十分精緻。
章秋谷隨便吃些,又走出官艙,到甲板上來閒眺。
只見有兩個二十上下的少年,都是天津口音,兩個人站在一起談得甚是熱鬧。
章秋谷見了,便慢慢的走近他們的身畔側耳細聽。
只聽得那少年長嘆一聲道:“我們中國人的事情,都是自己弄壞的。比如招商局剛剛開張的時候,搭客的價目原本是分主、僕兩等,當差的只收半價。哪知到了後來,就有那些貪小便宜的人耍小心思。明明兩個人都是一樣的搭客,他卻謊稱一主一僕,甚至四五個同伴,卻算做一主三僕。後來招商局裡的人知道了,索性刪除了這條規例,搭客不論主、僕,一律收取全價。你想我們中國人,都是這般卑鄙齷齪的性格,哪裡還能指望他們顧全民族大義,國家興衰?我們中國的前途希望,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一個少年聽了也嘆一口氣道:“以前李鴻章到美國去的時候,住在一家客店裡。那客店的頭等客房一天要一百五十美金,合起墨西哥銀幣來,差不多要三百幾十塊錢。李鴻章嫌價錢太貴,就住了二等房間,參隨人等都是住的三等,一些美國人都譏笑他的慳吝。我們中國頭等的人物,倒去住他們美國的二等房間。像李鴻章這樣的富豪,這般的聲望,尚且要這樣貪小利、打算盤,不顧國家的體統,別人更不必說了!他想省錢節儉,關起門來在國內倡導是沒問題的,可是出去後,他是代表國家的顏面,還要這般小氣嗇刻,那丟的可就是國家的臉了!”